裴甲龙一头黑发和假发全被剃掉了,地上却不见一根发丝,真凶杀人还能做得这么面面俱到?
刑部四人还想再看一会儿,锦衣卫开始轰人,他们只好回帐。
果然大家不出所料,天一亮,东厂宦官携英王口谕,给刑部四人戴上手铐,押进马车,横冲直撞地往大理寺监牢奔去。
这辆马车与别的马车不同,没有侧边帘子看窗外风景,进出马车的地儿设了一道门,从外锁住了。马车里黑梭梭的,只听得见把行人撞得人仰马翻。
“我这辈子还没给人上过手铐脚镣,倒先叫东厂那群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太监给上了手铐,传出去多丢人。”李赫看着银晃晃的手铐浑身来气,恨不得变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刀,把这些烦人的手铐悉数斩断!
姜棠劝解道:“你丢人的事多了去了,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想开些。”
“姜棠,你这是要把我气死!”李赫哼哧哼哧地发了一通火,忽而问道:“这死的是锦衣卫千户,来拿咱们的却是东厂的死太监。听闻东厂比锦衣卫用刑更变态,什么剥皮、腰斩、车裂,简直不是人干的事。”
“咱们是刑部的人,东厂的人不敢对咱们用那样的酷刑。”朱益群胸有成竹地接话道。
“怎么不敢?东厂的死太监,就不把人当人看,越是高官,越折磨得厉害。像剥皮,可不是把人杀死再剥皮那么简单,往犯人身上浇上沥青,凝固成块后,再用铁锤敲打,使得沥青和人皮一起剥落,再将沥青洗净,得到一张完整的人皮,再做成鼓,送给别的对手,任谁看了不吓得屁滚尿流?还有腰斩,刽子手往腰上来一刀,将人一分为二,可没那么快死,眼睁睁看着身首异处再痛死,简直比十八层地狱还可怕。咱们落到东厂的人手里,怕是没有好下场。”
正因为了解东厂宦官们手段狠毒,李赫更为惧怕,“虽说我从小就自诩京城小霸王,可干的都是些不文雅的调皮事,真要杀人放火,我可从没干过。我不想死,也不想被那群死太监折磨。”
说到这儿,他簌簌地掉下泪来,用并不灵活的双手抓着应硕的手臂,“应侍郎,你快想想办法。”
“显然,真凶是冲着我来的。你们要实在怕惹祸上身,一律推说是我干的,准保安然无恙地回去。”
应硕嗓音醇厚,说起话来温润如玉,好像在交代不相干的事。
姜棠鼻子发酸,暗自垂泪。
李赫怕东厂骇人听闻的刑罚,应侍郎又不是铁骨铜金,照样受不了酷刑拷打。可是,他为了保手下人安全,拿出舍己为人的精神,大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魄力。
“不,应侍郎,你待我们情同手足,我不能推你入火坑,咱们同风雨,共进退!”朱益群一脸正色,慷慨激昂。
这话,正是姜棠想说而不敢说的,便立马附和道:“咱们同风雨,共进退,算我一个。”
贪生怕死之辈——李赫,犹豫着要不要也搭一份。
忽然,马车停了。
有人用公鸭嗓般的声音道:“到了,各位大人自个儿麻利地下来,别叫咱家等久了。”
话毕,吧嗒一声开了锁,李赫一脚踹开门,率先跳下马车,一抬头,便看见大理寺黑底金字牌匾!
“咱们不是去东厂,而是到了大理寺!”
不去东厂,意味着不用被阴阳怪气的死太监们滥用酷刑,再加上他们曾跟大理寺少卿同去查案,有几分交情,顿感轻松不少。
刑部四人挨个踩着矮凳下马车之际,大理寺卿携大理寺少卿杜庭煜匆匆赶来,带着几分恭敬的语气道:“孙少监,劳烦您大清早跑一趟把人送来,辛苦了,要不进衙门坐坐喝杯茶?”
“英王叫咱家跑一趟,咱家跑了一趟,把人带来了,亲自交到大人手上,也好交差了。后面查案的事,可就交给你们大理寺了。”孙明盛音调忽高忽低,继续叮嘱:“英王交代,死者乃是锦衣卫千户,屡立大功,指挥使有意提携他掌管锦衣卫。如今人死了,要好好查清楚,给锦衣卫一个交代。”
“那是自然,还请英王和孙少监放心。”
“有你这句话,咱家就放心了。”孙明盛骑上骏马,领着一队人马扬长而去。
“来人,把他们带去大牢,听候发落。”
大理寺卿发令后,拂袖离去,杜庭煜也跟着走了。
“哎,你们怎么走了?”李赫眼睁睁看着靠山走了,看来背靠大树好乘凉是一场美梦!
衙役们羁押四人,走了偏门,仅半里路便进了监牢。因大理寺关押的犯人不多,四人每人一间,两两隔着一个过道相望。巧的是,应硕与姜棠的牢房仅隔一道栅栏。
“应侍郎,杜少卿不理我们,这是要把咱们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