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
被毒蛇咬了,若没医术高超的大夫救治,蛇毒四散,攻入五脏六腑,人必死无疑!现今在澜溪镇的金家村,离铜陵县城都有几十里远的路,怎么请大夫来?即使应硕自己就是大夫,可医者不能自医!
不,他年纪轻轻的就位居正三品刑部侍郎,乃当之无愧的国之栋梁,怎么能英年早逝?
姜棠被泪水模糊了双眼,明明她与应硕只隔了一丈远,她却觉得如隔山海,难以跨越。
朱益群提道:“听我娘说,被蛇咬了,立刻往上撒尿或拉屎都有奇效,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得了吧,在民间土方子里,差不多屎尿能治百病。这可是应侍郎,本来被蛇咬就够倒霉的,还往上拉屎撒尿,恶不恶心?”李赫回嘴。
应硕对这些话统统充耳不闻,他只看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她的泪滴,落在他的心坎上,一丝丝酸涩开始泛开,顷刻间痛意席卷全身。
纵使此刻有千言万语,他也不能说,只吩咐道:“姜棠,给我打一盆清水,再弄一块碎瓷片来。”
他说话还是那么有力,脑子还是那么清醒,一切都会好转的!
姜棠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点头,再转身跑回堂屋,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摔了一个上好的缠枝青花碗,挑了三块大碎片放在木盆里,再飞快地端了出来。
“你们这些人一来,就搅得我家鸡飞狗跳,又是绑人又是摔碗的!那个碗可是我高价买来的,你们摔了,必须赔!”金细妹再次开口骂人。
李赫气急,回嘴斥道:“赔你娘个腿!应侍郎被蛇咬伤了,要是他有个好歹,杀了你全家也不够换他一命,再敢多说一句,我就宰了你!”
金细妹脖子一缩,这才禁了声,并收了脚,好让姜棠端盆经过。
应硕刚好坐在门前的小杌子上,姜棠便把一大木盆水放在他脚边,抓出那三块瓷片,“应侍郎,你看哪块瓷片合适,就用哪块。”
应硕挑了最大的一块,温和地说:“姜棠,我饿了,去煮碗面给我吃。”
跟他出来查案的这么些日子,姜棠早已摸清他的饮食习惯,晚饭吃得少,天黑后不再进食,连茶水都不喝,怎会吃面?分明是借故支开她,不想她看了刮骨疗毒害怕。
明明刮骨疗毒那么痛,他却没有一丁点儿害怕的样子,反倒是怕吓着她了。这个男人,今天真是温柔得一塌糊涂,叫她心疼。
“应侍郎,面是发物,不能吃。”姜棠低声讲完,便催道:“事不宜迟,应侍郎,赶紧开始。”
“那你闭上眼睛。”
“我不怕!”
姜棠为了显示自己的勇敢,抓起一块瓷片,“应侍郎,要不我来帮你刮毒?”
“刮毒要用很大的力气,你不怕的话,看着就好。”
言罢,应硕将系好的布条勒得更紧,脱下长袜与皂靴,将右脚放在水盆旁边的地上。
蛇咬过的地方仅有两个尖牙印,但他的小腿肚却泛青发肿!
他用青花瓷片蘸了一点点水,像削瓜皮一样开始刮毒。立时,浓浓的血泡汇成一滩血,流到了地上。他掬了一把水,将那些血水冲掉,再次快速地刮毒。
他一声不吭,咬紧牙关,沉着冷静地刮毒。
姜棠替他捏一把汗,哪怕心底颤动满是对他的疼惜,哪怕想叫他喊疼的话到了嘴边还是没说出来,他是流血不流泪的真男人!
李赫在旁看得倒抽几口凉气,时不时发出几声嘶嘶,“应侍郎,你不喊疼,我都替你疼。”
“喊疼有什么用?白浪费体力罢了。”应硕再次捧水洗净那些刮出来的毒血,咬紧后槽牙,快狠准地刮毒。
原本干爽的地面,血水漾开的地儿越来越大,他头上的汗也越流越多。
姜棠拿出自带的帕子,动作轻柔地替他擦去头上的汗,他抬头对视,咧嘴一笑。
“都疼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不愧是应侍郎,真是我辈楷模!”
“少耍嘴皮子!等天蒙蒙亮的时候,你们去后山给我找几种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