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大人所言极是,金家人恨毒了我叔一家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好在我叔一家人多,对金家多有防范,才没丧命。我记得拆剑墙后,两家第一次为水井里有蛇而闹。”
这世上不怕蛇的人太少,堂上坐着的刑部四人与袁粟皆是怕蛇的,一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有一妇人纠正道:“你记错了,先是金家牛走丢了,说是朱老汉偷的,当时全村都去找牛,结果在金家猪圈里找出来。朱家人就骂金家惯会给人泼脏水,摔了金家几个碗才作罢。”
“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有诬赖偷牛这一遭。金家人玩的把戏,三岁小孩都瞧得出来,真是上不得台面,不必细说。后面水井里放蛇的,才用心险恶。”
试想一下,村民用木桶打水,忽见水桶里一条大蛇吐信子,魂都要吓得出窍了。
“你详细说说。”袁粟道。
朱老汉侄子继续道:“我们朱家村有八十户人家,从南边到北边得走两三里路,一共有四口吃水井。我叔离西边那口井近,每天早晚都要挑水回家用。我清楚记得那天五月初四,我娘包了粽子,叫我拿两串给叔一家人吃。我拎着粽子去叔家,还没走到就听见有人喊“有蛇,救命”!我一听声音是我大哥,忙丢了粽子跑去救人,只见一条手臂粗的大蛇缠住了我大哥的身子,只剩一颗头在外面。他脸色涨得发紫,两颗眼珠子都快爆出来,头发全被汗水打湿了。我也吓得腿软,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料想是有毒的竹叶青或金环蛇,哪知是长达数丈,会缠住人将其绞死,甚至把人吞入腹中的巨蟒!被巨蟒缠住,必死无疑!可姜棠并没听说朱家及冠的男人哪个死了,想必是侥幸逃命。要从巨蟒身边逃出来,定是万分惊心动魄。她双手抓着膝盖,异常紧张,好像自己也被蛇缠住了。
坐在前排一老者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讲道:“我活了七十八年,只在那一年端午节前看过那么大的巨蟒,后面再也没看见过。”
“老伯,您年纪大了,有话坐下说。”袁粟恭恭敬敬地请老者坐下。
另有村民说道:“那天家家户户都在包粽子,男丁们都在家,一听到呼救声,都抄家伙出来。个个心里那个怕呀,可也不能让活人叫蟒蛇给吞了,全都拿了带钩子的长竹竿,专门敲打蟒蛇的头。也不知是鳞片多还是皮厚,那蟒蛇被扎得出血也不松口,还朝我们呲牙咧嘴,吓得好些年轻人尿裤子。”
“好在我叔及时赶到,拿了一根粗棍子,叫我们别停手,仍敲蟒蛇的头。他绕到蛇肚皮下,也不知翻找什么。蟒蛇太厉害,把我叔也给绞了进去。这下我们村里人都气死了,一条蟒蛇吃两个人,世上也没这样的事!全都下狠手敲蛇头!后来,蛇忽地直起了身子,好家伙,比屋子还高,可还没威风一下子就倒在地上。这时我们大家才看清,蛇肚皮那被我叔捅进去一根粗木棍。我叔说是有一次去给捕蛇人送棺材厚葬妻子,教他对付蟒蛇的绝招:蛇也有屁股,就在肚皮上,扒开鳞片往里捅,蛇准会松开,不再缠人。”
“怕巨蟒再吃人,放一把火烧死了,那味道实在难闻。”
从巨蟒嘴里逃出来,真是福大命大。
应硕替朱家人捏一把汗,随即起了疑惑:“袁县令,本朝规定,若村民发现吊晴白额虎或巨蟒之类的凶猛动物,必须上报朝廷,悬赏能人异士将其斩杀,以免危害一方百姓。何以这么大的巨蟒出现在朱家村,朝廷不知分毫?”
该上报的事情没上报,往大了说就是瞒报,真要有不少百姓命丧蛇口,朝廷问罪下来,摘了乌纱帽还算轻的。袁粟心虚不已,汗涔涔的,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如实回道:“下官不知。”
“也罢,换了好几任县令,你委实是不知情的。”应硕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十分怀疑巨蟒来路不明。
“巨蟒是烧死了,我大哥也被吓出了病症,整天叫嚷着有蛇要吃他,完全疯了。我叔看长子疯了,心痛不已,端午节也过不安心。也不知是谁提了一嘴,说见过金炳刚扛个麻袋鬼鬼祟祟的往水井里倒东西,我叔也就有样学样,也去县衙告了一状,说金家人把巨蟒丢进水里,害得我大哥差点被弄死。可是,金家人从五月初一就去城里大女儿家了,直到五月初六才回来,这五天里,没谁见金家人回村,县令也查不出巨蟒来路,只好把金家人给放了。”
巨蟒,那样的庞然大物,几十年也没出现在朱家村,怎地临近端午来了?此事蹊跷,县令却图省事懒得追查!
朱老汉一家坐牢十六年,到底是罪有应得,还是蒙冤入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