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硕再问:“什么粽?”
“肉粽。”
“那你儿子吃的什么粽?”
“豆沙粽。”
普通人家多做不加任何东西的白粽子蘸糖吃,赵家富庶,做的粽子口味多样,实属正常。
宋氏急眼了,“我就搞不明白了,你一当官的,正事不干,跑来问我们吃了啥粽,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干?”
应硕丝毫没被激怒,淡定发问:“你们老两口吃的肉粽,儿子吃的豆沙粽,全都是美味无毒的。单单儿媳妇吃的蜜枣粽淬了鹤顶红这样的剧毒,用麻绳或蔺草绑的粽子,怎么区分各种口味?你们就不怕也被儿子毒死?”
“世上哪有那样蠢的人!我们家每年过端午节都要做几百斤粽子,各种口味绑的线不同。”赵奎洋洋得意地显摆道。
应硕问:“那你们吃的肉粽绑了什么线?”
“蔺草。”
蔺草也称席草,绑粽子韧而不断,带着野草的清香,寻常百姓家多是用蔺草绑粽子。应硕又问:“那你儿媳妇吃的蜜枣粽用什么线绑的?”
“绿线还是红线,我给忘了。”赵奎丝毫不把这当一回事。
姜棠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绑粽子的线是啥颜色都给忘了,你们三就不怕府里下人也吃了毒粽子,毒发身亡?要是再背负几条人命,你们拿什么赔?”
“你这小姑娘,咋一开口说话就把我们当天下第一蠢人似的?刘翠红吃了哪种线绑的粽子,我们不吃也不让下人吃,埋起来或者丢到粪坑里,难道不行?”宋氏反呛道。
绕这么大的弯子,就是为了打听毒粽子的下落!
“你们有钱,又藐视王法,想怎么干都行。”姜棠应道。
粽子有可能埋在赵府的任何一个角落,也可能在粪坑里。若能找到粽子的下落,再去寻访当日把刘翠红打捞上来的那支龙舟队,真相便能大白于天下。
在应硕迟疑的片刻间,钱塘县令彭天恩走进来,握着他的手道:“应侍郎,您咋亲自到这么脏又臭的县牢里来了?要审问犯人,带去堂上问话,既干净又敞亮。”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我问几句闲话而已,犯不着那么大阵仗。”
“就这种满脑子想吃粽子的人也能当侍郎?让这等庸才居于高位,大耀王朝真要完蛋了!”
本就是犯了罪的人还敢对三品大员评头论足,项上人头还要不要了?
彭天恩脸色大变,斥道:“赵奎,你给本官闭嘴!来人,把赵奎和宋氏关回牢里。”
衙役将赵奎和宋氏带走了,彭天恩才低声问:“应侍郎,您亲自前来查石女案,可是下官判得不妥?”
“赵立仁、赵奎与宋氏三人罪有应得,彭县令判得不错。”应硕照实说。
不是冤案,彭天恩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关心地问:“应侍郎,那您这两天忙得不见人影,今儿下官匆匆赶来才能跟应侍郎打个照面,不知在忙什么?但凡用得着下官的地方,只管吩咐。”
应硕嗯了一下,并不多言。
彭天恩剃头单子一头热,有些讪讪的,奈何自己官职低,只能奉承些。“应侍郎,姜姑娘,你们从京城远道而来,我这七品芝麻官也该略尽地主之谊。眼瞅着要到饭点了,不如去公厨吃饭。”
留下吃饭再拖拖拉拉的,一天就过去了。已有线索要去查是宜早不宜迟的,应硕婉拒:“来的路上看到了一家面馆生意火爆,我想去那尝尝。”
“既然应侍郎想去外头吃,本官也不好强留,只是晚上务必要赏脸去寒舍吃顿便饭。”
非办案需要的应酬,应硕一概不去,以不胜酒力为由拒了,仍和姜棠一同坐马车回赵府。
“少爷,我想着大白天众目昭彰的,咱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地挖地三尺找粽子。不如从茅房找起,找遍所有茅房都没见粽子的影儿,再挖也不迟。”
应硕所见略同,补充道:“去茅房找,倒也容易。鹤顶红乃人间至毒,别说人吃了无药可医,就是阿猫阿狗啥的沾了一点也得死。咱们往茅房前一站,没有蚷四处乱爬的,定有毒粽。”
什么蚷啊茅房的,往日姜棠一听就要作呕,今日为了查案,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