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的每一顿饭,我都想你陪我吃。”
青天白日的,说什么情话?
姜棠臊红了脸,“少爷,咱们……咱们还是……”保持少爷与丫鬟、刑部侍郎与下属、房东与赁客的三种身份为好。
“你迟早要嫁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姜棠听了,不知如何反驳!但她料想刑部侍郎娶妻的条件极高,只怕皇帝的女儿才女之相配,区区书商之女岂敢高攀?“少爷,您这是被京杭大运河的河水给晃晕了头,看谁都有鼻子有脸的,还是等回京再说。”
这是被拒了?
应硕像吃了莲子芯,苦得说不出来。
对面的人沉浸在失落里,姜棠也不知如何安慰,索性吩咐车夫停车,跑到闹市里买了一堆吃食,再抱回马车上,与他分享。
“这叫吴山酥油饼,用小麦磨成的面粉做成胚子,放入油锅中炸制,层层起酥,脆而不碎,入口即化,很好吃的,你尝尝。”
“好。”
“这是名满天下的杭州小笼,皮薄多汁,小笼包里有许多汤汁,你吃的时候小心些,别溅得满身都是。”
“好。”
“这叫定胜糕,有点像发糕,里面有红豆馅,不粘牙,微甜,你尝尝。”
“好。”
姜棠每递过来一样吃食,应硕接了,都会张嘴品尝,却绝不多言,这是生闷气呢?
说实话,被年纪轻轻居于高位的刑部侍郎喜欢,姜棠心里多欢喜,却又怕他只是一时空虚,看她夜夜陪床同眠,生出绮念。一旦拥有了,再回京,只怕会弃她不管。甭管他是不是这么想的,身为一个女人,明知男人有意还送上门去,简直该死。爹娘就她一个女儿,已回建阳老家,不知被伍福康如何羞辱,现如今她的首要任务便是升官发财,再则佳婿。在一无所有之前,她绝不会高攀他,只会把感情藏在心底。
打定主意,她脸上扬起爽朗的笑容,“少爷,听说杭州还有片儿川、虾爆鳝之类的名小吃,有空的时候,咱们可以去尝尝。”
舌尖上的甜味,让应硕心里的苦黄连一扫而空,笑意漾开在他的脸上,“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杭州一向是江南名地,吃遍美食方不负此行。”
到了钱塘县监牢,当值的两位衙役坐在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正用竹签子剔牙,好不悠闲。
“来者何人?”
“二位官爷,我们是赵家表亲,特来探监。”姜棠说话时,递出两锭碎银。
一衙役接了其中一锭,打开监牢的大门,待二人进了再锁上,一边往监牢里走,一边说:“赵家老爷、老夫人和公子都挺好的,就是常说牢里伙食不好,老鼠多,也睡不好。监牢这副破烂样,朝廷没拨款,衙门又没钱,就是想改善也改善不了。你们这些做亲戚的,也该聚一起商量看怎么弄,毕竟他们养尊处优惯了,长此以往,病了死了我们可不管。”
给大笔银子五个字,就差挑明了!
姜棠含糊地应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我们会找人想办法的。”
县监牢比刑部大牢差远了,窗户极少,大白天的没见一点天日,过道里点了许多火盆,一间间牢房全是用木头搭建而成,老鼠不怕人,啃咬草席与木头,犯人们也对老鼠熟视无睹,或抓虱子,或挠痒痒,屎臭尿骚味熏得人想吐。
才走过两间牢房,衙役领着他们进了青砖堆砌而成的房间,一堵五尺高的墙将房间分成两半,这半间房里仅一张长案和几把椅子,黑漆剥落,墙面有斑驳的红点,阴森森的。
“你们在这等会儿,我去带赵立仁来。”
应硕负手立于墙前,往那边望,只见各种刑具挂于墙上,已干涸的血迹或红或暗,无不昭示着曾有许多犯人遭受过严刑拷打。他再扭头看窗外无所事事的犯人们,吃得比猪差,度日又如年,不禁想起姜棠提议犯人干活的种种好处,“姜棠,此次回京,我会再上奏折,力争尽快让全国牢房的犯人有事可做,有衣可穿,有饭可吃。”
“能实行的话,是再好不过了。”
沉重的脚铐拖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应硕和姜棠个头都高,目光越过分隔墙的最上端,看见赵立仁身穿囚衣,头发乱七八糟的,脸上长了一圈络腮胡子,没见明显外伤,仅戴着脚铐,可见县令对赵家人关照是不假的。
“你们假冒赵家亲人来见我,意欲何为?”
赵立仁怒目而视,大声呵斥。只是关押太久,嗓子哑了,气势弱了许多,像拔掉了獠牙的老虎,再无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