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送姜棠坐上轿子,便有丫鬟来请周氏:“周嬷嬷,夫人有事找您。”
“行,我这就去。”
正房里,窦氏拥被半坐,眼皮轻微浮肿,眼底有淤青,手上卷着一缕头发,“我长了白头发,让你们揪掉也不愿意,难道你们就忍心看这些白头发一直疯长,让我变成白发魔女么?”
周嬷嬷接话:“夫人,您长白头发那不叫白发魔女,叫白发仙女。”
“还白发仙女,仙个鬼,净会哄我开心。”
窦氏嘴上说着不信,早已笑得合不拢嘴,“你可算来了,快来数数我头上有多少白头发”。
丫鬟们退到一旁,周嬷嬷坐在窦氏身侧,轻轻地拨开已梳得垂顺的乌发,一面细细地挑,一面讲:“夫人,我来迟了是看到了个熟人,您猜是谁?”
“那你猜我猜不猜呢?”窦氏故意反问。
周嬷嬷不卖关子,“夫人,我在府里碰见姜姑娘,她急着去衙门点卯却不认路,我便擅作主张给她派了最小的那顶轿子。”
去衙门的姜姑娘!窦氏大吃一惊,“难不成昨晚她睡在府里?”
“听值夜的人说,姜姑娘昨晚睡在弄玉轩,是少爷安排的,像是准备留她长住。”
“什么?硕儿竟要在我的眼皮子底下金屋藏娇?”窦氏惊讶于为人正派的儿子,竟私下把姜棠给接回了家!果真没猜错,他是对她有意思的!这下好了,两人白天在衙门眉目传情,晚上同住应府,日日夜夜的,虽说还没什么出格举动,可传到别人耳朵里,就成了住在一起,不结婚很难收场!
“夫人,弄玉轩就一普通客房,哪里算得上金屋?”周嬷嬷回话。
“凭我目前的财力,做个真金屋怕是不能,给她添些好东西,还是可以的。库房里有哪些好东西,我记不得了,你去把册子拿来,我好好挑选些再送去摆上,务必要她晓得硕儿对她的真心。”
正在点卯的姜棠,连打了几个喷嚏。
“姜棠,你这才干一天就要伤风着凉了,马上要冰冻三尺,你是不是窝在被子里不想出来?我早说了,你一个女人早点嫁人相夫教子,甭跟我们抢饭碗。”李赫语气中不无讥讽。
姜棠回嘴:“我哪有着凉,打喷嚏而已,你能保证你一辈子不打喷嚏?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真病了,该我做的事,我强撑病体也会做完的。”
“瞎逞强什么?你就是倒贴八十抬嫁妆,我也不要你,活该这么大的年纪没人要。”李赫反唇相讥。
一说到婚姻大事,姜棠火大,“我有没有人要,关你啥事?又没让你要。”
两人吵得不欢而散,却还要同在卷宗室里抄卷宗,别提多烦闷。她无处发泄,化悲愤为体力,快速抄写卷宗。
辰正,霍达有事路过卷宗室,溜了进来,蹲在她的书桌旁轻声问:“姜姑娘,应侍郎罚的万字检讨书,你写完没?”
姜棠颔头。
“真写完了?”霍达难以置信,“那借我抄抄。”
“霍达,你也不想想应侍郎多精的人,你要抄我的检讨书,哪怕只一段话,被他发现了,肯定要你重写的,倒不如真的好好写。”姜棠好声劝告。
霍达挠头,面露难色,“我是想好好写,问题是要写整整一万字,忒多了点。我熬了个通宵,才写了四千多字,别的再也写不出来了。”
作为同病相怜的人,姜棠出主意:“我给你支个招,剩下的全写:应侍郎,我错了。”
“法子是好,可今天就要交,我还要有好多事要忙,哪里写得完?”霍达又陷入困顿。
“多拿几根笔,一次三四行,有中午吃饭的半个时辰也该写完了。”
“姜姑娘,你真聪明,谢了!”
霍达高高兴兴地迈出卷宗室的门槛,却对上双手背在身后脸色冷厉的应硕,难不成刚才两人商量的诡计全被他听到了?“应侍郎……”
“霍达,你要敢写那六个字,我就敢加倍罚你。”
“不敢不敢。”霍达怕再挨批,以有事要忙为由走了。
姜棠早已把门外二人的对话收入耳中,真是倒霉,闲谈时出的主意变成了馊主意,会不会殃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