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鸣蜩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第一次见云筝,去处理遗嘱那天,云筝借他的手机给云箫打电话,他就听到云箫说“你什么都不要”之类的话。
显然在这个问题上,这对兄妹的确分歧已久。
但他这时也没有发表什么评价。
对云筝来说,是强压给她她并不想要的东西,但对云箫来说,大概也同样是一片苦心无人理解。
这事真的不好说有什么对错,无非就是立场不一样,感受就不一样。
“你看,说到底,就是这么点事,有什么好说的呢。他现在生我的气,是因为我放弃戏剧断绝了云家这一代的希望,也等于践踏了他的梦想。我不怪他,但也不会后悔离开云家,再来一次,大概还是要逃的。所以,这一点永远也无法调和。”云筝摊了摊手,“最多就是以后不见面,老死不相往来喽。”
她这时说得云淡风轻,但眼圈微红,眼底到底还是藏了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孟鸣蜩也没有戳穿她,只是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递过去。
云筝看着他,没有伸手接,只玩笑般“啊”的张了嘴。
孟鸣蜩顿了顿,拿了签子喂给她。
云筝有点意外,但都喂到嘴边了,当然还是接下来。她嚼着清甜的苹果,满意地眯起眼,“噫,孟律师你是偷偷去上了个恋爱补习班吗?今天怎么这么甜?”
孟鸣蜩又给她喂了一块,“生病的人有得到优待的权力。”
云筝假装伤心:“只有生病才有吗?”
孟鸣蜩就补充:“不生病也有跟男朋友撒娇的权力。”
云筝大笑起来,“哎呀,补习的成果斐然啊。”
孟鸣蜩没再接话。
如今这种信息社会,哪里还看不到几句土味情话?不过就是愿不愿意说而已。
今天的孟律师决定全方位适应女朋友的风格。
云筝笑了一阵,垂下眼来,却又轻轻问:“孟律师不觉得我自私又矫情吗?”
“不。”孟鸣蜩回答。
云筝微微挑了一下眉,偏起头看着他,又笑了笑,“今天的孟律师是会为了生病的女朋友放弃原则的孟律师吗?”
“不。”孟鸣蜩再一次否定,“你要真的只有自私,就不会病这一场了。”
云筝生病是因为在台阶上坐太久着了凉,但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坐那么久?
昨天也是。
更早见到云老先生给她的遗物时也是。
真正自私无情的人,怎么可能为那些黯然伤神独自难受?
云筝没再说话,只是挪过来,整个人偎进孟鸣蜩怀里。
她搂着孟鸣蜩的腰,闭了眼,猫一般贴在他颈间蹭了蹭,呢喃着道:“我能遇上你,大概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跟刚进门那个拥抱不一样,这时的孟鸣蜩并没有心理准备,温软的身体贴过来,鼻端萦绕着淡淡的馨香,暧昧又旖旎。他只觉得耳根发烫,僵了片刻,才抬手也搂住了云筝。
心底某个地方,像是某个空缺已久的零件被补上,“咔”的一声,严丝合缝。
能遇上云筝,何尝不是他上辈子修来的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