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不能视物的缘故,龙潆听得分外真切,他好像发出一声轻笑,说道:“放心,我舍不得。最多将你囚禁起来,等我做了三界共主,再将你风风光光地迎回天宫,如何?”
“那你恐怕还要问问我的龙吟剑是否答应。”
“我趁人之危啊,你也不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子,还敢随我贸然离开神界。”
双脚猝不及防地落在地面上,龙潆吓得一惊,随手抓住他的臂弯,才算站稳脚步。
“你带我到了什么地方?闻起来有些荒芜。”龙潆说道。
他携着她向前走,听到“荒芜”二字,神色明显一凛,闪瞬即逝。大抵走了十步左右,太初停下脚步,勾手除去她束眼的白绫,无声盯着她的反应。
龙潆一点点睁开双眼,适应强烈的日光,直到彻底恢复视觉,扫视周围,他们竟然置身于苍梧丘中。郁郁葱葱的苍梧丘,生机勃发的苍梧丘,灵鸟掠过龙潆的肩头,神柳在头顶摇曳枝条,她还看到碧溪中的锦鲤畅游,以及远处矗立已久的古屋,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可她并没有露出太初预想之中的笑意,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望着眼前的景致,更不曾伸手去触碰,亲自感受。
这下倒叫太初摸不准她的心思,她甚至都好奇他如何将苍梧丘复原成昔日模样。苍梧丘遭业火焚毁,任是真神之力也无法修复,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日渐衰颓,最终沦为一处死地,她怎会不好奇?
二人在微风鸟鸣之间沉默许久,终是太初先忍不住,主动执起了她的手。他做起这个动作颇觉得有些陌生,仔细想想,他似乎还从未这般温柔地牵过她,他们之间总是痛而直率的。
周遭再无第三个人,太初暂且将颜面留在神界,低声言道:“你喜欢苍梧丘,今后我会时常带你来。”
他自觉已经在同她示弱,可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苍梧丘,无动于衷一般,而太初无意摸到她指腹的伤痕,龙潆也随之发觉,立刻想要将手收回,太初紧紧攥住,不给她挣脱的机会:“你躲什么?怕我发现你曾用血脉哺育过它精元?龙潆,在我面前你就一定要时时端着未来天君的架子,一刻都不肯放下?我是你的夫君,不是你的仇人。”
“我不能。”龙潆淡漠答道,始终不肯与他对视,“我所有的柔弱都在做凡人清璧时交给你了,如今没有清璧,只有龙潆。”
他们之间,爱恨多年,他又何尝不了解她的性子,太初自嘲发笑,说道:“所以你是不不满意眼前所见,提及苍梧丘,你对我只有恨意,再无其他。我为让你开心,准备这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笑话,滑稽得很。”
龙潆低头看向他们交握的双手,有些突兀地说道:“太初,我早就不怪你了。因为我知道,若我有号令三界的野心,也是断不可能为了你而屈服的。事到如今,我们之间很难说清谁胜谁负,各有损失罢了。”
“那你心中可还有我?龙潆,我感受得到,你只是将一切私情都压制在了常理之下,而且你从来就不爱兰阙,你所有的爱恨都给了我,我亦同样。”
“这些还重要吗?”说着,龙潆拂开他的桎梏,收回了手。大抵是那一百零八道雷刑击入了她的骨血,将她整个人伤得麻木了,讲出口的话分外冷漠,“从出了南天门后,我就觉得这条路极为熟悉,太初,苍梧丘的路我怎会忘记呢?而你带我走进来的瞬间,我便知道,我睁开眼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境。北海龙王有一宝物名叫浮生幻玉,能够令他割爱借出,损耗了你不少颜面罢。你可知我与你最大的不同在于何处?你是执念深重之人,我却是勘破执念之人。”
三界共主,非薄情寡性不能胜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