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寅正四刻,五更天,雷刑劫至。
一百零八道雷刑足足持续至午时才止。
侵晨,昴日星官例行报晓,可整个天宫已被神**崖铺开的黑幕笼罩,迟迟不见天明,阴风怒号,乌云蔽空,犹如酝酿着一场数千年难得一见的雷雨,不免让人因迟迟等不到个痛快而心焦。
朝会也要暂歇一日,楼池携着贤象匆匆赶到神**崖,趁着众仙还未聚集到此处,忙封了结界,也算奉行龙潆的心意。
再看向高台之上,龙潆正蜷缩着,遍体鳞伤,更像一缕虚魂躺在锦袍之中,毫无声响。
楼池忙叫道:“龙潆!你可还好?”
自然无人应声,唯有缓缓降下的雷刑回应,似乎在昭告楼池,她尚有口气,否则早已算作历劫失败,雷刑也就散去了。
贤象提醒楼池看向上空,薄如蝉翼的龙鳞险些要隐没在黑色的云岚中了,每十片为一纵列,如今已有三列,随着这道雷刑落下,只见龙潆摊在地上的手略动了下两指,便又是一片龙鳞飞出,再起一列。
“三十一道,三十一道了。”楼池喃喃念道,忽然又转头问贤象,“白鹤仙呢?难不成他还没收到风声,怎还不来?”
他当下最先想到的便是兰阙,猜想龙潆定然需要兰阙,他也算是看着龙潆长大的,少时她但凡有个头疼脑热,便是掉了根头发都要跑遍天宫找上兰阙,此等危急时刻自然同样。
贤象答道:“说过了,白鹤仙正守在丹炉旁,大抵是抽不开身,他自然挂念女君,想必就是在为女君炼药呢。”
楼池知道兰阙素来行事周全,不来亦有不来的道理,不想身后骤然传来骇人声响,正是太初在强行破开结界,想要冲进来。
楼池忙让他进来,看到他一身寝袍披头散发的样子不禁蹙眉,想他怕是在睡梦中被动静惊醒,当即便毫不犹豫地赶了过来,委实太过仓促了些,有损真神颜面。
太初看到高台上奄奄一息的身影,当即便打算冲上去将人护住,能够代她承受雷刑最好。幸亏楼池正盯着他打量,连忙将人拦住:“不想她立刻死在这儿你就休要胡来!千古一劫,你以为是晋升上神的天雷那般如同儿戏?”
庆幸他未再冲动,止住了上前的动作,楼池这才松手,满脸不悦地整了整衣袍,甩了太初个冷眼。这一眼倒是不巧,竟见到他眼眶发红蓄泪待落的模样,惊得楼池心头一震,楼池不禁好奇,他这滴泪到底会不会落下。
无人能够体会太初眼下的心境,他又是心疼,又是懊恼,仿佛重来一遭长石残山的雨夜,他怕留不住她。若她就此断送于雷刑劫,那他对她说的最后的话竟是气话,是狠话,他要抱憾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