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清宫后,龙潆将仙娥遣走,紧闭房门,拂袖将幼龙变了出来。
它大抵刚睡过一觉醒来,正在仙障中随意漂游,而里面除了一条巴掌长的赤骨银龙,还有一缕永不暗淡的金色神光,两者相互为伴,倒像是在嬉闹似的。那是浮帝留下的神力,供它缓慢吸纳,维持生存。
临别前璇瑰专程叮嘱过,言道仙障中的真神之力只能保它不会死去,若还想将这条幼龙抚育长大,修出仙躯,仍需龙潆以自身精元饲养,这是她本应当做而未做的。
龙潆伸出左手,用拇指在食指指腹轻轻一划,再把渗出血的手指探进仙障,那条幼龙立刻寻着母神的精元迎了上来,小口尚未长出牙齿,唯有一条冰冷的细舌舔舐龙潆的指腹,贪婪地汲取着。
那种阴渗渗的感觉令龙潆恐惧,自指腹流出的血脉以精元为联结,明明还隔着层仙障,她却错觉已与它亲密无间,它那张小口用尽力气含着她的指腹,带着再也不打算松开的坚决……龙潆下意识催动起法术护身,蔓延至指尖泛起隐隐的神光,将幼龙击开。
它落到仙障底部,灵活地翻了个身又要迎上,龙潆连忙抽回手指,右手轻拂左指的伤口,用法力令之愈合,人也不受控制地向后退了两步,仿佛它能钻出仙障反击她似的。
满室寂静得令人心慌,幼龙寻不到可以汲取的精元,急得在仙障中翻来覆去寻找,龙潆心跳如擂鼓,许久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却发现被她割开的食指指腹仍在汩汩淌血,已经染满整个掌心,凌迟般一滴一滴地向脚下坠。
她急得用尽全部神力施法,想要愈合指腹的伤口,奈何无济于事,或许她应该将止不住血的手指再送进仙障,便宜了它总比浪费得好,可她心中写满抗拒,再不敢靠近它分毫,最后不得不用锦帕将手指包住,又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自然止住,非她的神力所能左右。
龙潆立在手盆旁怔怔出神,清洗过血迹后,只见指腹凝成了一道短小的红痕,她不禁想起兰阙手背上的红痣,瞬间恍然。
再看向仙障中的幼龙,它应是扑腾累了,垂了下去,宛如盘蛇那般蜷曲着,一动不动,若非龙潆感知得它微弱的脉息,都要怀疑它已经死去,不仅如此,她强烈地意识到,它在里面一定很孤寂。
顷刻间下定决心,她将仙障收起,随后推开房门知会仙娥:“去紫络阁请修罗王过来。”
此时天色尚早,那仙娥显然多想,闻言抿嘴笑着应答,匆匆出去。龙潆无心理会这些,右手包着左手,反复摩挲指腹上新添的痕迹,心中慌乱——她暂时仍旧无法面对它,还是交给太初最好,虽然告知他实情后必要引发争执,思及此处难免觉得疲累。
霞光变得暗淡,龙潆就守在门口,从未觉得等待是那么的漫长,不免埋怨那仙娥脚程太慢,又自己否定一番,许是太初不在紫络阁,故而才耽搁了。
脑海中一团乱麻,甫一回过神来抬起头,猝不及防看到意料之外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外,是兰阙。他换了一身墨蓝的衣衫,颜色仍旧很深,令龙潆觉得陌生,远远地便能感觉到来者不善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