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太上忘情(03)(2 / 2)

璧上观 是辞 1447 字 3个月前

焕锦浑然不觉,急躁问道:“上神就不想看看信里面写了什么?”

她沉着脸瞥了一眼焕锦手中的信,双唇下意识紧抿了一瞬,没有说出口拒绝之辞,适时楼池一脚迈进殿门,焕锦听到声响忙将信封藏在身后,不愿叫楼池看见。

楼池无暇与龙潆寒暄,人还没走到榻边已经开口质问:“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兰阙怎么回来了!”

“什么?”龙潆拍案起身,眼中骤生出满溢的殷切,“他在哪儿?”

楼池面若玄坛,至此也没了坐下停留的意思,转身又要走:“还能在哪儿?苍梧丘都没了,自是在丹墀居。”

悬在空中的《潜龙问鹤图》即刻收起,飞至龙潆手中,龙潆跑出上清宫,气得被她超过的楼池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房中只剩焕锦,她先是将那封信放在了桌案上,一角压在茶盘下,不由地想起凡尘劫中离国大军入贺兰国都那日的光景。

城中早已过了人心惶惶的时刻,两军在都城内外交战多日,百姓民不聊生,眼看贺兰国败势明显,甚至殷切地巴望着离国大军快些入城,彻底结束这场战争。彼时贺兰帝携着王后和八个子女自刎于皇宫,百姓夹道欢迎定北王携大军入城,而焕锦身为副帅,正好在太初身侧,看到他强撑着坐在马上,帕子早已被咳出的鲜血彻底染红,被他紧紧攥在手中,丝毫不露破绽。

大军直抵皇宫,回返离国报捷的探子顺便送上他请旨先行回朝的手书,快马加鞭赶回,告知太初龙潆的口谕:“国主道,贺兰国初定,局势不稳,劳定北王坐镇,暂,暂不准回朝。”

焕锦先行忍不住,数年同袍之情,她从一开始因为对太初的敌视而针对定北王这个被他占了身躯的无辜凡人,到后来为他在战场上的杀伐果决而折服,受益良多,如今则只剩下可怜他这个濒死之人,厉声质问探子:“你可将定北王的手书呈上?国主看过没有?他没多少时日了!”

探子也不免有些支吾,硬着头皮答道:“国主看了,未准。”

他闻言撑起病躯,咳喘数声才问出口:“那,那她可说何时准我回去?”

探子摇了摇头,已经不忍说出口,却不得不说:“没说。”

不过是推诿之辞罢了,他心知肚明,哀戚地躺回**,挥手命探子退下,哀戚地许久没有做声。

焕锦看一眼旁边立着的一排医官,除了军中军医,贺兰国的御医也都被抓了过来,个个面如土色,一副此人大限将至的样子,束手无策。他常年居于北地,身子早已亏损得彻底,又积劳成疾,能够活到今日已算上天垂怜。

她赶紧将这些无用之人轰走,旋即坐到床边,笃定地对他说:“我现在派人送你回去,你又何必非要请旨求个应允,昔年你自行回朝,国主也不曾治你的罪,更别说如今你已经没几日可活了,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你不懂。”他苦笑答道,又扒在床沿呕血,像是要将全身的血都呕尽了,“正因当年强逼于她,那件事之后,我便再也不想违背她的旨意,做好臣子该尽的本分。”

焕锦无奈叹息,见他咳得痛苦,已在极力隐忍,眉头挤出的几道深沟却出卖了他的情状。那封信她始终随身带着,几次想要与他言说,当初因为对他的厌恶不曾将信送到龙潆手中,如今怕是也没时机再送了。

她想过将信掏出,在他临死之前为自己的私心致歉,到底还是没说出口,并未不愿面对自己的错误,只是不愿再加重他的哀戚罢了。

而他从探子口中得知龙潆当真不愿见他,像是骤失了全部的心力,咳血止住后任嘴角的血丝仍旧挂着,苍白狼狈的脸望向窗外,颤声问她:“那是西方?”

焕锦忍着悲痛点头:“是西方,故国的方向。”

“无妨,还是能见到她的。”他将脸埋在床榻上,不愿叫焕锦看到落泪的模样,声音渐低,“只是又做了惹她伤心的事,补偿,补偿……”

声音骤停,满室鸦雀无声,一如此时的上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