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潆说不清听到这个提议时的心境,大抵在兰阙陨灭之时,她的爱恨就当真随之殉葬了一般,她不觉得欣喜,只是觉得造化弄人,在她重回天界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还痴心妄想着有这么一天,那时她依然希望与太初能有个好结果,如今两人终于能够顺理成章地大婚,可什么都不一样了。
她也不觉得抵触,其实现在她已经没那么恨他,更别说那日落入魔渊,她知道太初奋不顾身地跳下去救她,想必他是愿意的,这桩婚事还能让其中一方满意,已经足够出人意料。而龙潆出于理性,权衡当下的局势,她是要做这三界共主的人,虽然联姻产生的结合犹如危地铸起高塔,可只要她立在塔尖之上,就有把握保证此塔不塌。
一时沉默,郁离与龙潆年纪相差不大,常在东极山未经世事的缘故,他远不如梦境中的肃慎郁那般胸有城府、稳重老辣,此时脸上犹现稚气,答道:“天族早年不少真神下凡归隐,就没什么仙姬公主可以联姻?”
龙潆一笑置之:“其他仙姬如何降得住太初?更别说制衡阿修罗族,此事倒是非我这个女君不可。”她又忍不住问郁离,“倒是你,那时不过与我相处几日,如何就种了情?”
郁离面露羞赧,声音低得龙潆险些听不清楚:“虽然短短几日,我却不难看出你身上的聪慧与坚毅,寻常女子身上很难见到。大抵正因不可得,所以才念念不忘,更像是痴迷罢。”
“那时我被封寒璧受罚,凡人身躯太过孱弱,动气些许都会触发心疾,也只剩下徒然的坚毅了。”
“并非如此,你怎还妄自菲薄?”
“不算妄自菲薄,菲薄的又不是我,是凡人清璧。”
郁离愣住,不曾想到她竟将自己与清璧区分开来,未等他想到如何反驳,龙潆如同师长那般拍了拍他的肩头,适时焕锦在茶楼上朝着他们招手,两人穿过人群走进茶楼,龙潆状若不经意地同他说:“痴迷已经足够,切忌种情太深,你不如将《寒心诀》读上个九九八十遍,其中有大奥义,修仙之道,就在其中……”
三人坐在茶楼听书,仍是那些老生常谈的故事,龙潆嗑了半天瓜子,台上说书人还没扯完,她有些出神,倒是想起另一桩事,同郁离言道:“大婚后过不了过久,我便又要历凡尘劫了,到时若是有缘,你不妨再做一场梦,也能陪我在漫长的凡生中寻些乐子。”
楼池已经命太阴君测算吉日,凡尘劫为继位天君的三劫之首,他早就厌倦了坐在天君玉座上的日子,亟待让位于龙潆。又因当年龙潆历凡尘劫后生出那么严重的事端,如今事情还未定下,楼池已经开始提前忧心,反倒不如龙潆泰然。
郁离不禁一喜,旋即又羞红了脸:“那,你若在劫中爱上了我,又该如何?”
焕锦立刻爆发出嘲笑,隐没在周围听众的叫好声中,龙潆也险些没绷住笑容,假装认真思考一番后答道:“那是你的本事啊,郁离少君。不妨事,若我真爱上你,待破劫之后,就迎你入上清宫做个侧室,独宠你一人。”
郁离双颊涨红,瓮声答道:“一言为定。”
龙潆再忍不住,立刻用手遮住嘴角,胸前因憋笑而发出轻颤。焕锦想起太初,下意识打了个寒噤,看向郁离的眼神挂着凝重的担忧:“壮士,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