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胸腔一阵冷一阵热,蔓延周身,兰阙不得不缩进被子里,背过身去,故作平和地说:“尚能忍耐,我准备睡了,你也回去歇下罢。”
龙潆立在床边不曾挪步,那一刻似乎懂了什么,于是她拂手一挥,捏了个隐身的诀,以兰阙的法力绝对无法识破。
果然,发现听不到她的声响,兰阙才缓缓转过身来,见到她已经离去,像是松了口气,接着发出一声闷哼,显然疼痛至极。他的手狠狠抓在胸前,明明身上还带着伤,也全然顾不得了,想要借此缓解胸腔的疼痛。
殊不知失了璇瑰给那两道穴位设下的封印,疼痛已经渗入骨血心肺,他眉头愈皱愈深,汗珠愈积愈多,冷炽交杂的痛感折磨着他,颀长的身体像要扭成一团麻绳,身上的锦被不知是盖还是不盖,被他胡乱踢到一侧。
他呜咽地低喃:“冷……好冷……”
龙潆只见他乌邪箭伤初初发作就已忍受不住,险些落泪,想要现身,听到他喊冷,连忙施法将锦被变回到兰阙身上,可很快再度被他掀开,因他又觉得热,如此反复才是至极的折磨。
众人只知乌邪箭可诛神灭魄,死在箭下之人必化为灰烬,永不入轮回,不知关于乌邪箭另有一种说法:宁做箭下灰,不沾乌邪伤。
乌邪箭伤,需历七七四十九日,夜夜折磨,此外还要细心调理,才能彻底痊愈,此为乌邪箭的狠毒。
加之服了药王所配之药的缘故,兰阙似乎已经失了神智,却仍旧压抑着自己的声音,生怕惊动龙潆。龙潆再忍不住,骤然现身,躺上床榻将兰阙纳入怀中,催动自身龙气,汇聚淳厚炽热的仙泽将兰阙笼罩,以此缓解他周身的寒意。
他溯到热源,即便龙潆是要取他头颅的劲敌,兰阙也会毫不犹豫地回抱过去,拼命想要留住那股暖意。
神生漫漫,她活到十万岁,与兰阙朝夕相伴,今时今日竟是头一回照顾兰阙。龙潆不甚熟练地轻抚摸兰阙背部,胡乱出言安抚,也不知他能否听到:“兰阙,兰阙,我在,不冷了……”
很快他又开始挣脱龙潆,龙潆感觉到他冰冷的身躯骤然变得炽热,连忙收住龙气,徒劳地用手在他身旁扇风,可没过多久,他又主动将龙潆抱住,攫取温度,如此反复循环……
龙潆从未觉得夜晚那般的漫长,她原本十足的困意早已烟消云散,不断催动龙气和息止龙气,频繁望向窗外,奢望朝霞降临。
那一夜不堪回想,但凡提及都觉痛意砭骨。后半夜,龙潆不断地吻着兰阙的额心,就此传递那抹珍视之意,想让它化作一缕坚固的结绳,将兰阙留住。
房中残烛早已燃尽,唯靠窗外稀薄的霞光匀些许余辉,兰阙甚至不知为他取暖之人是龙潆,早已理智全无,略微睁眼看到光束,发出痛苦的低喃:“阿潆,阿潆,可是天亮了?”
龙潆无声落泪,他的疼痛尚未停止,足以证明朝霞未至,她第无数次在心中怨怪楼池的铁令,决定势必要让九重天重现良夜。可她此时什么都不能做,不忍心告诉兰阙天还未亮,她只能徒劳地将他抱紧,借着那些赏月观星的美好回忆聊以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