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潆并未作答。
她伸手抚他面庞,眼中的眷恋溢出,如同乍泄的银河,藏匿不住:“太初……”
不等她把话说下去,太初拽下她的手,倾首吻了上去,他不愿暴露自己那瞬间超出负荷的惧怕,惧怕她说出自己不愿听的话,只能用最果决的方式堵住她的嘴。
龙潆挣开被他束缚的手腕,却并非抗拒,而是挽上了他的脖颈,热烈回应着他,他嗅到她呼吸之间绵密的酒气,并非他常饮的忘忧酿,忘忧酿太烈,断然没有这般温柔的甜香。
她忽然翻身,换她在上,极为主动地吻他,过去清璧虽不乏主动之时,给他的感觉还是不同,龙潆女君到底多了些无形的压制,试图将他压制,他并不能全然享受,想要扭转局面,两人在月下的沙窟中愈吻愈烈,裂过忘忧酿、烈过帝台浆,烈过太初所有的倨傲自大,欲火要将整个沙窟焚尽。
兰阙回到丹墀居后早早更衣上床,却始终无法安眠,最后还是披上外袍,立在廊下静待豆蔻坠地。因放心不下龙潆,一路怪自己无能,还是去了上清宫,夤夜无人的上清宫极为冷清,房中不见龙潆,他暗道不妙,闷头乱找之际忽然想到什么,化鹤离开天界。
凡他亲手所酿思霜露,壶身字迹都由星辰所刻,黑夜之中隐隐发光。他本想去昆仑,不想路过迦维罗沙窟上空时,窥见那抹星光,变回仙躯落在迦维罗沙窟之中。
漫长缠绵的吻由龙潆画下休止,她一手撑在太初的胸前,刚要开口说话,太初看见空中掠过的白鹤,悄然消失,唯留一抹洁白衣摆,他忽然伸手按在龙潆脑后,延长了这一吻。
兰阙立在不远处,为眼前所见而涌起心火,那股火直涌到喉咙,化作铁锈味的鲜血,他急忙躲到身旁巨石后面,将那口血呕了出来,怔愣许久,才缓缓掏出手帕揩拭嘴角。
那方手帕还是龙潆初学女红时所绣,也只绣了这么一方,连浮帝都没有。上面绣的是银龙白鹤,虽然龙不似龙、鹤不似鹤,不过是她一时起了兴致所做,怕是早已忘光,可他却一直随身携带,不舍多用,如今却染上污血,兰阙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哀思。
龙潆强行将太初扣在她脑后的手拽了下来,分开四瓣相融的双唇,俯视着他。
太初仍沉浸在余韵之中,漫不经心地抚她近在眼前的脸颊,流连向下,他此时确信她醉了,甚至想将她掳回弥卢山,可她不过眨了两下眼睛,双眸已见清明。
她暗用法术支撑自己的理智,明明还满腔眷恋,说出的话却分外残忍:“这是我最后一次来月牙泉洲。从此你做你的阿修罗少主,我做我的天族女君,前尘孽、今世债,你我之间早已远隔千山万海,而我不愿翻过。太初,我这个人素来记性不好,今夜过后,我便要忘记那些事了,有朝一日战场相见,我们谁都莫要手软。”
他最怕从她语气中听到释然,而龙潆故作释然,最后轻松地道一句“走了”,太初只触及到一抹银光,恰巧将它抓散,他爬起身来苍茫四顾,夜幕黄沙,无垠薄情,只剩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