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共工怒触不周山,天柱折,地维决,天倾西北,日月星移,不周山本就是个不祥之地,愈加多灾多难,山体崩离,久无人居。后成为阿修罗族领地,苍烨起谋反之心后,常年派遣阿修罗前去复兴不周,如今略有起色,也算得上是弥卢山的后备之力。
山主文渊乃太初堂兄,苍烨兄长早已归真,文渊领一山之主,无需受父亲掣肘,这点上太初倒是有些羡慕他。可也不过这一点而已,太初素来厌恶苍烨,连带着父族一脉的亲眷皆不常来往,自小多与文渊打斗,直到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文渊发觉打不过他这个幼弟了,始终避战,更谈不上什么交情。
子规送来的信上写到,苍烨派了亲信,趁夜西行,太初这次定不会算错,那人必是前往不周山请文渊。
太初未与朱厌多做解释,朱厌连忙去寻蛮蛮,回来同太初知会,蛮蛮已经上路。他立在一旁,几度欲言又止,这夜太初并未酗酒,而是端着盏酽茶细细地品,喝得他满嘴苦涩。
见朱厌频繁张口却不出声,太初觑他一眼:“有话就说,再磨蹭我放蛇咬你。”
朱厌退后两步,阿修罗族虽然崇奉灵蛇,然如今最幼这一辈大多畏蛇,百晓每每说起此番现状都不免叹惋,言道此乃天意,灵蛇在祖辈为阿修罗挡了太多的灾。
“朱厌大胆猜测,少主可是决心亲自去赴天宫宴?”
“自然。”太初答得利落,后知后觉语气中带着不自觉的轻快,他脸色一沉,意识到这股轻快因龙潆而来,他着实想见她了。
“可少主法力才恢复四成,去不得。”朱厌小心规劝。
“我何尝不知去不得?”太初只觉口中的茶太过于苦了些,撂下茶盏发出清脆声响,双眸出神,声音渐小,“今日初十,距下月廿九还有五十日,足够了。”
朱厌不懂太初嘴里念的时日是为何意,太初突然又说:“去请百晓。”
百晓极不情愿地踏入紫络阁,离老远便长吁短叹:“上次你也说,我年纪大了,白日里那么多空闲不找我,非等我要就寝派人来搅和……”
太初分他一杯酽茶:“当真就寝?不是靠在**看你从凡间搜罗的话本?”
百晓无知地掀开茶盏,兜了一大口茶水,险些吐出去:“呸呸呸,你这什么茶,将老夫的胆都给苦绿了。”
太初直入正题:“我不同你废话,早点说完,放你回去。”
“说罢,什么事?你找我准没好事。”
太初无声冷笑,笑百晓喜欢他那位无勇无谋的父亲,言谈间颇能展现他的睿智。腹诽之言自不能说与他听,太初问:“蚩尤血棺现在何处?”
“你,你如何得知有蚩尤血棺?”百晓险些跳脚,连连摆手,“你以为我不知你动的什么心思?蚩尤血有镇魂返生之效,你想假死托生,长眠七七四十九日苏醒!前些日子不是同你说过,以你如今的恢复速度,已是我见过遭遇反噬法力尽失之人里最快的了,那蚩尤血棺乃上古禁术,你可知何为禁术?”
“百晓上仙怕是忘记我为何会法力尽失了。”
阿僧祇劫中,他以自身心脉与清璧结同生共死之契,他不信这世间还有比这更为邪恶的禁术。更不必说在他心中,从不在意眼前咒术是否是禁术,只要能助他达成目的,他便不计代价。
百晓喃喃自语:“不行,不行,动不得,必遭天谴……”
“我大抵猜得到在哪儿。”太初冷眼睃他,语气风凉,“但我与我那愚蠢的父亲不同,我素来不喜麻烦,与其像个无头苍蝇般翻遍弥卢山,倒不如听百晓上仙一句痛快话。”
百晓愤然起身,扭头要走,太初倚在榻上,悠哉说起:“我在阿僧祇劫九百多年,踏遍凡尘,倒是见过那么一位故人,与上仙房中所悬画像上的女子极为相似……”
百晓背影僵硬,止住脚步,却不曾转身,语气哀戚:“你又何必戏弄于我?这是我的天谴,即便知她在何处,我也不能见她。”
太初说:“不能见她,亦不能动用法器偷偷看她,那以这凡人生平所著的话本你总能读?朱厌,先送百晓上仙一本,叫他今夜睡个安生觉。”
百晓长叹一声:“何苦,你这又是何苦?”
太初逼问:“璇玑楼还是枯夜水榭?”
“星移月易时,地牢西角门,可入秘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