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龙潆闪身回到擎天柱旁,倒地的乌邪箭却不见了,她刚刚放下的疑心再度悬起,四顾张望,喊道:“太初?你回来了?”
太初躲在石壁后面,手里执着那支饱经风霜的乌邪箭,并未立刻现身。
她继续呼唤:“若当真是你,为何不出来一见?我有话问你。”
他还以为她有满腹相思亟待与他一叙,险些就要迈出脚步,可他忽略了眼前人并非清璧,而是上神龙潆。
龙潆道:“你出来,告诉我,可是你杀害沈无恨,夺走竹鸣刀?”
太初刚要迈出去的脚步立刻便收回了。
他先是一愣,她是如何知道沈无恨的?他素来聪敏,联想起当年大战,她一身黑色素服宛如戴孝,入魔般屠戮天兵天将,那时距离他在长石山下遇沈无恨、夺竹鸣刀不过几日,天界几日,人间几年,如此算来她与沈无恨定有渊源。
他想到在阿僧祇劫中,清璧落水,醒来后那般惧怕他,待他冷淡许多,又无师自通地打开竹鸣刀的暗门,他突然间全都明白了,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冷笑,紫衣身影化作一缕烟气,消失不见。
龙潆胡乱叫了几声,她有许多的话想要问他,可眼前唯有遍地的黄沙与她为伴,无人应答。她不禁又在心中问自己,难道真的不是他?
她平复好心绪,舍出一成仙力修补擎天柱裂纹,收效甚微。她不禁有些心急,正想继续施法,再多修补些许,耳边响起兰阙之言,还是收回了手。
夕阳西斜,她抬头一看,不知何时已在沙窟中耽搁半日,天色都要暗下来了。脚边正是余下的那根神松木,若是就这么放在这儿,倒是糟蹋了她千辛万苦从不咸山拉回来的心思,灵机一动,龙潆带上神松木,改道去了趟昆仑山。
山中仙侍早禀了璇瑰,道龙潆上神带着根足有五人高的落叶神松气势汹汹前来,璇瑰担心她又起了什么古怪心思,连忙迎了出去。
龙潆提袖擦汗,笑着同璇瑰道:“喏,不咸山落叶神松木,你命仙侍劈成小段柴火,用来熬汤煎药,再合适不过了。”
璇瑰给了身边仙侍个眼神,四个人合力也未能将神松木移动分毫,连连向龙潆投来求助的眼神,龙潆忙道:“别看我,我这老腰险些闪了,再不能出力了。”
最后还是提了刀斧,就地伐起木来,龙潆则随璇瑰一道回了居所,讨一盏茶喝。
她靠在窗边品茗,满院药香扑面而来,平复不少身心的燥热,璇瑰却没闲着,因其目盲,只能靠一双手凭着记忆翻找。
龙潆问:“你翻箱倒柜地忙什么呢?来同我喝口茶,待会儿我帮你找。”
璇瑰已经摸到,拿出了个药匣,里面放着的是龙眼大的药丸,龙潆连连拒绝:“我这腰忽然不疼了,这么大的药丸,还是你留着自己吃罢。”
“谁告诉你这是吃的了?你只消拿回去交给玉骨,让她用玫瑰精露化开,以掌心涂在腰间,连用七日,定能疏解。”
“甚好,甚好,那就多谢璇瑰仙子破费了。”
龙潆接过药匣揣进袖中,拉璇瑰一同在窗边坐下,昆仑山虽司天界时令,却位于九天之下,屹立于凡间,故而有昼夜之分,此时暮色四合,夜幕降至。楼池那一套不近人情的指令一下,但凡在下界仙山有府邸的仙君都不辞辛苦地往返天人两界,毕竟这“举杯邀明月”的潇洒事如今唯有凡间才能做到。
沉默片刻,龙潆开口说道:“我今日去了迦维罗沙窟,修补擎天柱。”
璇瑰道:“我听闻了,还有你在朝会上与重华上仙的口舌之争。”
龙潆道:“我并非故意屡次提起当年那一战,可是璇瑰,我当时虽然在场,却并不清楚情状,后来又被贬下凡间千年,这其中有太多的事情我需要弄明白。”
“你何时变得如此扭捏?既有话问我,不妨直说。”
“我想问你,可还记得那支撑擎天柱的乌邪箭?”
璇瑰略微蹙眉,即使以青绫缚眼,龙潆也看得出她的痛苦神色,撂下茶盏握住她的手,触摸到一股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