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十二年后,千年寒璧骤然破裂,无数冰凌跌下山崖,融入冰川,三界震动。龙潆依旧穿着那身单薄里衣,银缎皂靴,长发垂地,通身唯有一对白玉耳环作为陪衬,她怔愣片刻,旋即轻拂衣袖,消失于山巅。
天界,上清宫中,仙娥每日照例打扫,忽见床榻之上躺着一人,惊得连退数步:“上,上神。”
龙潆千年不曾着床,又因刚从寒璧破出,法力尚未全然恢复,极其虚弱,正平躺安眠。那宫娥名唤玉骨,追随她上万年,最是忠心,玉骨深知龙潆当年被罚至凡间一事始末,连忙捂嘴,不敢声张。
她把房门紧掩,急匆匆出了上清宫,前往灵觉之地找白鹤仙,不想扑了个空,驻守的天兵道白鹤仙撞了半日,刚安生不到一个时辰,去东极山寻药了。她又离了天宫,到昆仑山找璇瑰,璇瑰听闻龙潆归来,联想到刚刚奇异的天象,倒像是该有的阵仗。
二人一道悄声回了上清宫,不想天庭早已发觉,全因此时上清宫上方太过热闹,群蛟盘旋虹桥,凰鸟竞相朝见,齐齐贺鸣,广洒仙泽,宫殿内千年不曾开放的花木峥嵘生长,爬上檐牙,附近的仙君也聚集在殿门外,对眼前的盛况指指点点,听闻楼池战神正在赶来的路上……
至于龙潆,璇瑰同玉骨掩耳盗铃般进入卧房,等得直打哈欠,她却始终酣睡畅眠,睡姿也逐渐凌乱,很快踹掉身上的锦被。璇瑰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无声叹息,玉骨连忙上前重新给她盖上被子,贴心掖好被角。
璇瑰道:“还给她掖什么?总归她是要踹掉的。”
玉骨道:“上神在寒璧中受苦千年,禁不住寒的……”
话音甫落,锦被应声落地,玉骨尴尬捡起被子抱在怀里,杵在床边,这屋内两人,与屋外数不尽的人和灵兽,等的都是同一件事,即龙潆上神何时睡个自然醒。
璇瑰不禁嘀咕了句:“她这人一向嗜睡,怕是有得等了……”
与此同时,弥卢仙山。
太初骤然睁眼,手撑榻沿吐出一口血来,恍如大梦一场。
身畔安放的正是竹鸣刀,他眼中凄怆仍旧未褪,拂手想将刀掷在地上,却发现全然使不上力,凄怆被疑惑取替,他盯着自己的无力的手,转而握住桌上的茶盏,尚觉费力,更别提动用法术。
他显然在与自己较劲,强行要将杯盏捏碎,未果,唯觉呕血更甚,茶盏被他丢到地上,摔成碎片。
屋外传来惊讶的男声:“少主,您终于醒了?”
门吱嘎一声要被推开,太初呵斥道:“出去!”
那人连忙退后,关紧房门,适时一只青赤杂毛的比翼鸟飞到廊缘,落地的瞬间幻化成一娇俏女子,欣喜地问:“少主醒了?”
男声悻悻回道:“这回你可闯下大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