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我愣神许久,手头迟迟没有动作,收刀坐到我旁边倒了盏茶略作休息,问我在想何事。
我反问他:“你用这把刀这么久,与人打斗时,可曾感觉到刀身有些短,刀刃不能合适地企及目标?”
易水悲略一错愕,沉吟半晌似在回想,再度开口问我:“你是如何发现的?”
我说:“我对这方面倒是有些天资,看出你这把刀不够趁手。”
他将刀抽出放在桌上,用手比量了一下:“可是短了?”
我点点头,双手抬起那把刀,浓郁的竹香近在鼻息,这股竹香虽与附近竹林的不同,甚至极其少见,我却始终觉得熟悉,只可惜一直想不起。
可易水悲舍不得重铸这把刀,他让我反复抚摸刀身的玄铁,又让我凑近去闻,我才发现铸刀的玄铁并不普通,似是共谷泉铁,我随口说出这个名字来,易水悲满脸陌生。
直到我们跑遍城中的打铁铺,才知道如今早已不用共谷泉铁铸造兵刃。
重铸的事情暂且按下,我在他的刀法中还发现了一丝不妥。他的刀法招招式式至柔至绵,可易水悲使的却是刚劲强力,故而他虽武功高强,可单论刀法来说,他修炼得尚且欠些火候,遑论突破瓶颈。
我拿了根竹枝在手,学他一招最普通的刀式,因腕间无力,挥出的“刀锋”极其绵柔,我一个毫无内力之人居然也甩出了一缕气息,拂得那片长寿花在无风的月夜下摇曳。
易水悲双眸一亮,怔愣着似在琢磨,我甩了甩手里的竹枝,外头语气俏皮地朝他道:“看来我也不是不能习武嘛。”
话音甫落,我手里的竹枝就挥不动了,无声落在地上,我连忙拿出紫玉,弓着腰回到石凳上,嘶声道:“不成,不成。”
不止是心痛,我明显感觉握着紫玉的手变得冰凉,眼下东荒秋意正盛,我与易水悲只着单衣亦不觉冷,我却久违已久地浑身发寒,看来这武我是碰不得的。易水悲连忙将我抱到屋内,裹上被子,再用自己的体温为我取暖,我冷了足有半夜,天将拂晓才算睡下,满脑子想着可再不能生这些妄念了,我能安生地活着已是与天争寿。
可我一直忽略了一点,我与易水悲本就不是同路之人,那段无忧隐世的岁月里,更像是他因爱我而为我做的妥协。翱翔在崇石险崖的鹰鹫永远不可能安居于区区竹舍桃源,而指引我与他逐步走到那番境地的,竟是我无意吐露的共谷泉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