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优昙婆罗(07)(2 / 2)

璧上观 是辞 1323 字 3个月前

江忍头垂得更低,似乎觉得丢人,一口血吐进旁边的炭盆里。公子郁用手按上江忍嘴角残余的血渍,随从立马奉上手帕,他一边擦手,间或拍了两下江忍的脸,神情冷鸷:“给你起名为‘忍’,你却始终未能懂得用意。可见此番远赴天亘,八成要空手而归。”

江忍急忙道:“公子,他未必要上天亘,赴宴之人都还在路上……”

公子郁抬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转身面向刚下楼的掌柜,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淡笑:“掌柜,四间上房。”

掌柜陪笑道:“好嘞!公子您跟我来,这天字第二号房给您……”

易水悲决定后日上午启程,比大部分上山之人早上一日,也就是说我们还得无春客栈住两晚。其实我不过嘴上说说,最多走路比他慢些,耽搁不了他多少脚程,雪域严寒,我肯定比谁都想早点抵达天亘山。那日从天亘山下来,我偷偷跟着两个天亘山女弟子,也没被他们落下多远。

在无春客栈的最后一日,也是公子郁一行人下榻的第一日,易水悲终于没再出门。我跟他打听他白天去了哪儿,他也没瞒我,只是说得有些轻飘,说是熟悉地形,我不算不信,也没有全信。

这晚依旧由伙计把晚饭送到房中,在这儿易水悲是付了钱的贵客,餐餐吃得丰盛,等到上了天亘山,定不能吃这么好,更别说与易水悲分开后,我定要节衣缩食,所以这无春客栈的最后一顿饭,我吃得很是珍视,上桌前还特地净了个手。

可今日这正中间最吸睛的荤菜有些特别,往日都是蚌鱼,清蒸红烧皆有,今日这一盘,清莹的鱼片薄如蝉翼,无春客栈大厨的刀工我早在吃涮肉那日便见识过了,切不出这么薄的。鱼片上方淋了佐汁,还有红枝绿叶点缀,立马让这盘菜高了几个档次,成了寻常人吃不起的模样。

易水悲也迟迟没有下筷,我同他对视一眼交换神情,忽然灵光闪现,朝他点了下头,表示我明白了他的意思。可他却没明白我的意思,问我:“你点头是何意?”

我用手挡着嘴,像是担心隔窗有眼一样,悄声同他说:“你是否也觉得这盘菜有问题?肯定是昨日那群人给我们下了毒……”

易水悲略蹙眉头,显然被我无语到了,我不相信自己判断失误:“不然你为何迟迟不下筷,我这还有一枚耳坠,勾环是银的,我来……”

他抬手挡住我要把耳环插进菜里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嫌弃,这时门又被敲响,伙计拎着一壶酒来,却不是无春客栈的陶酒壶,而是做工精巧的琉璃壶。

伙计道:“隔壁的公子郁送的。”

易水悲无话,伙计把酒放在桌子上,还有两个同色琉璃的酒盅,连忙带上门离开了。

这般华美的酒壶,我直觉与正中间这盘奢丽的鱼生出自同宗,脑海中不禁浮现公子郁的模样,倒像是他的风格。易水悲抚上琉璃壶壁,触及到意料之中的冰冷,一副掌控全局的模样,我求知若渴地望着他,等他开口给我解释。

“红枝绿叶,乃南荒栾树所出,一两便值千金,凡有栾树之地,必引起争夺。用之佐菜,称为‘栾烩’,一般的富贵人家都吃不起。至于这壶酒,帝台浆。”

听到“帝台浆”三个字,我觉得耳熟,可仅听名字便知价值不菲,我未必喝得起,许是听过罢了。那壶酒易水悲并没有喝的意思,菜却照吃不误,我见他不打算喝,也不好意思开口,享受起这最后一餐来,那盘栾烩鱼生被我们吃得干干净净。

次日上午,我终于穿上那身狼皮大袄,活脱脱将我显得胖了三圈,半张脸都缩在衣领里,与易水悲一同离开。穿过大堂时,正赶上说书人刚到客栈,忠实听众纷纷踏进门槛,身后却有一抹视线炽热,我都察觉到了,易水悲定早已发现,只是装作不知。

我与易水悲甫一出客栈,穿入风雪,掌柜赶忙迎上那人,语气殷切:“公子,天子第一号房给您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