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师一头栽进了鱼缸里,金鱼被撞了出来,在干燥的泥面上扑腾着。跟金鱼一样扑腾的还有孙大师瘦小的身体,他从鱼缸里挣扎着起身,人被冰冷腥臭的鱼缸水泡得没缓过神来,一边抬起袖子擦拭着额边的水,一边转过身。
这一转身,把在场的人都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江峤死死捂着自己的嘴巴才把那尖叫声给咽下去。
孙大师以为自己在擦的是水,其实是血。
他的额头像是滑了牙的水龙头拼命的往外涌出鲜血。傅恒反应比江峤的快,立即抓起烧烤摊上的抹布一手拍在那个冒血的额头上。
孙大师睫毛上挂着血珠,嘴角渗入了腥臭的气味,还没反应过来,模模糊糊道:“什么鱼啊,这么臭。”
“可能是鱼死了。”傅恒谎话张嘴就来。
“哦。”孙大师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在跟这小青年吵架,两人还是敌人。回忆起这一点后,他染血的眼睛变得凶厉了起来,一手就把人给推开:“滚滚滚!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呸!”
他这一呸,看到地上掉落那条刚才还捂在自己额头,如今浸满血的抹布。
他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摸,一看,灵魂被抽空,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啊!杀人啊!”
江峤箭步过去,蹲下来用抹布继续捂上伤口:“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们现在就带您去医院。”
“滚!”孙大师一把推开江峤,江峤一屁股摔在地上。
“你再给老子动一个试试!”一旁站着的傅恒看到这一幕,眼神一动,食指一指,火气喷薄而出。
明明该理亏的傅恒,这时候相当的理直气壮,食指指着孙大师,有种蛮不讲理的霸气侧露。
这样一弄,更加坐实了他们是欺负弱小的一方。
傅恒跟江峤被众人一脚踩进了道德的泥潭,备受指点。
吵闹是没用的,眼前当务之急是把孙大师送去医院处理伤口,可是这些人,包括孙大师都要在这时候口头上得到个好处,先把他们两人踩进去骂一顿解气再说。
一旁的李哥站着把鱿鱼串吃完了再来参与进这件事。
他人有威望,站出来主持大局场面一下子就变得有序了起来,被一句接着一句骂的江峤跟傅恒得空喘了个气。
“你没事吧?”傅恒把江峤转了个身。
就屁股上多了个泥印而已,江峤当下感觉到疼,现在都没感觉了。
“你往日跟我打闹的可比这个强多了,我也没看你这种反应。”江峤随意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那我跟别人能一样吗?”傅恒蹙着眉,蛮横道:“我打可以,别人不行!”
傅恒这人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看上去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占有欲极强。自己的怎么样都行,但是外人想要碰一下都不行。即便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但这话江峤听着还是不怎么悦耳,敢情自己来来去去都是要挨打呗?
算了,这时候江峤也没心思跟她讨论这些。
李哥跟孙大师在交涉,孙大师捂着额头听着李哥在说话时不时还用凶狠的目光盯着他们,如果眼神能杀人,傅恒跟江峤早就在这样的目光下被千刀万剐了。
江峤有种浓烈的不好预感,这种预感具体感觉为自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
果不其然,孙大师开口就是好大的口气。
“这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你伤了我,就算是跑到警察那里,理也是在我这里。要是不赔钱,那就把你们家长请来,我们一起去警察局讨个说法!”
孙大师的伤现在成为他的盔甲。
江峤不是怕去警察局,是怕连累家人。她的父亲是正规单位的,她玩闹归玩闹,一些触碰底线连累家人的事情是坚决不会做的。
“这样吧,这伤确实是我不小心造成的,我愿意承担一定的责任,你先说个数,我们有商有量不用把场面弄得这么难看。”江峤说话成熟稳重的程度不比一个成年人要小。
“看你们年纪小,我也不狮子大开口。”孙大师嘴巴一抿,伸出根手指,“我就要这个数。”
“行行行,给你。”傅恒从裤兜里掏出张皱巴巴的一百块钱递过去。
“你打发乞丐呢!”孙大师眼珠子要掉下来,把他的手猛地一推:“我说的是一万,一万!”
一万两字震得江峤耳朵疼!
江峤指着银行的方向:“隔壁有银行,你怎么不去抢!”
疯了吧,江峤心里想的赔个几百块钱心都要疼得滴血了,现在说要赔一万,这数字对她这种穷苦人家来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