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怜还是有些局促不安,不过乖乖的听我话坐好了。
不一会四个小厮端着慢慢的盘子就走了上来,许多我在燕岐都未见过的菜式堆满了桌子。
一句请慢用,伴随着小怜惊得长大的嘴,我倒是直接开动了。“娘娘,这么多,我们吃得完吗?”小怜见四下无人,压低了声音说。
我正尝着这个叫什么密制烧肉,口齿不清的说:“吃不完打包回去跟南加吃就是了,不怕。”
小怜看着我,满脸都是羡慕。“娘娘跟王上感情真好,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恩爱的夫妻。”
我见小怜握着筷子,却迟迟没有动。直接把一块圆蹄肉塞到她的碗里,抬抬下巴示意她快吃。
小怜慌乱地碗都差点打翻了,捧起碗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我。
我感到一丝不对,擦了擦油乎乎的嘴。“怎么了,不爱吃吗?”
小怜连忙摇摇头,“娘娘,在云渡奴隶是没有资格跟主人一个桌子吃饭的。而且这些菜,我也不配吃。”
嘴里还要没嚼完的肉呢,顿时我觉得味同嚼蜡起来。“小怜,你虽是奴,但是你也是个人。这是食物,没有什么配不配的。”
小怜听我这么说,却还是小心翼翼的捧着碗,摇着头。
我看着她的样子,试探性的问:“在云渡像你这样的人们,会有工钱吗?”
小怜疑惑地说:“工钱?什么是工钱啊。”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回答她的疑问,继续问道:“那你们可以自己赎身,可以转良籍吗?”
小怜的眼睛转了转,摇摇头表示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还是不死心的继续问:“那小怜是怎么进的宫,怎么服侍我的呢?”
小怜放下碗,认真的站起来弓着腰说:“小怜的阿爸阿妈都是宫里的奴隶,小怜出生在宫里,能照顾王后是我的荣幸。”
我心情复杂的看着小小的女孩,卷曲发黄的头发跟瘦弱的身子示意着她的长期贫穷的生活。
我前几十年的人生都是在众星拱月中长大,竟然从未在这类人的处境上设身处地的想过。
“那,小怜的阿爸阿妈呢?”我小心翼翼的问。
“犯了错,被之前的王后打死了。”小怜的语气平淡,似乎父母的死,对于她而言是经历炼狱最平常的一件事了吧。
我后靠在圈椅上,感到一阵的心酸。小怜的脸上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可我面对刚刚还兴致勃勃的珍馐,却再也吃不下了。
招呼来小厮打包,小厮一脸惶恐的问是不是不合口味。
我摇摇头,“家中还有事,先回去了。”
那小厮见我回答得敷衍,生怕丢了一个大客户。毕竟能随手一甩一个大金锭的人可不多见,连忙叫了起来。
“哎呀我说爷,别着急走啊。我们这望江楼还有一大特色,就是您见都没见过的各种伶人。哎!这正说着呢,就开始了。”
我听着那小厮的说辞,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方的舞台看去。
原以为是跟街上喷火转缸一般的杂耍,却不想看到了令我毛骨悚然的一幕。
只见一名身穿戏服的女子,歌喉婉转似夜里黄莺,身形姣好婀娜似水蛇般摆动到了台中央。
脸上的油墨浓厚,却也盖不过五官的精致。任谁看,都是一个标志的美人。
美好的想法却戛然而止在她抬起水袖下双手的瞬间,那原本应如葱根般嫩白的手,却从小臂的一半处生生隔开。
一边是肤如凝脂的肌肤,一边连接到整只手的都是森森白骨。两只白骨手臂,就这么空****的甩在半空。
我看得冷汗直起,一看周围那些伶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脸上抹着滑稽腮红的男子,被塞进了一个大缸里。四肢从四个口伸出来,明明是成年男子的样貌。
身高却只有那个水缸的大小,开起来活像个乌龟般诡异。在滑稽的笑着满场跑,场上的人们见怪不怪的哈哈大笑。
还有两个男子下身处连在了一起,却有三条腿,不和谐的磕磕碰碰的走着。
周围的宾客们皆戏谑的对着台上那些畸形的伶人扔着钱币,高声呐喊着让他们继续做更加多滑稽的表演。
伶人们越顺从,宾客们愈发的激动不已的欢呼起来。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扭头对着那小厮说:“这算是什么表演,你自己看看好看吗?!”
那小厮没想到我的反应如此之大,笑容来不及收回就凝固在了脸上。“好、好看呀···”
我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这般毫无人性的表演却在一个王都里风靡。可见其中早就生成了产业,恐怖如斯!
“台下那个伶人团叫什么名字?”我冷哼道。
“回爷的话,那伶人团没有名字。只知道属于一个叫龙四的人,都叫一声四爷。”小厮如实回答着。
我的目光来回扫视着底下的伶人们,心里似有海啸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