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如果本宫是迫不得已的,你可信。”
“不信。”
“西琼……”
“末将告退。”
某日重逢,她与他并肩而立,看着灯火通明的御花园泪如雨下。
他冷漠决然,宛如木偶一般的不解风情。
八个月后,她诞下皇子封羽锦,他去看她了,见她面色憔悴却带着温柔的笑意,于是他明白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锦儿锦儿,这是西琼将军,叫叔叔--”
“叔…叔叔……”
封羽锦跌跌撞撞的朝他走过来,奶声奶气的抱住他的胳膊叫了一声叔叔,他叹息着抱起他,眼里都是温柔。
那一年,他去了北域,可是却不得不隔三差五的回宫一趟,他还是不甘心,借着想念封羽锦的幌子见她一面。
可惜这些,舞己都不明白吧。
收了画卷,西琼抹去眼角的热泪,闭眸强迫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从前他一直在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自从上次封邑启和封羽及试探他开始,他就不愿继续坐以待毙下去,一念之差他几乎成为刀下亡魂,枉他忠心耿耿,心系天下,却抵不过人心冷暖多变,物是人非无常。
其实那一晚,他早就得知封邑启在殿外埋伏了侍卫,可是他始终不相信,曾经出生入死,同甘共苦的兄弟居然对自己起了杀心,所以他要亲自试一下,看看封邑启到底有多冷血无情。
虽然最后危机解除,可是他清楚帝王的无情,他一日兵权在手,封邑启心里便不得安宁。
要想一劳永逸,以绝后患,他只能出其不意率先下手,运筹帷幄之中,才能把握良机决胜保命。
“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西琼自言自语道,面目瞬间变得凌厉,他握住画轴都手亦是青筋暴跳,看样子已经下了决心。
回到别院之后,烈羽又收到了来自蒙古的信函,不用想便是七颜烈所写,烈羽有些烦躁的扔到一边,嘴里说着:“估计是又来唠叨我了。”
过了一会儿,他抵不过内心的挣扎,还是打开了,看了一眼,他立刻脸色煞白,身子不住的发抖。
大汗昨夜又受风寒,眼下病情加重已昏迷不醒,望世子早日归来。
信函的背后还写了一个朱红色的“急”字,烈羽瘫坐在榻上,眼眶瞬间就通红起来,他捏着信纸艰难的咽咽口水:“七颜烈,你怎么那么没用……”
说罢,胳膊围着膝盖静坐着,过了一会儿小声的抽泣起来,他佝偻的脊背在背着光的角落里瑟瑟发抖,显得瘦削又脆弱。
傍晚,他从榻上起身,看着余晖满地的内殿,启唇道:“看来我要加快动作了。”
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他喝了一碗茶,掏出袖子里的匕首若有所思的咬唇,而后拿起桌子上的黑色瓷瓶倒了一些粉末出来小心翼翼的抹在刀刃上,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好像在进行某种仪式一般的谨慎小心。
宫人进来掌灯,恭恭敬敬的问道:“公子,晚膳已经做好了,现在要用吗?”
“端进来吧。”
烈羽起身,看那烛火摇曳生姿别样的好看,他忍不住思念起记忆深处的面容,曾几何时他也会在如这般的宁静如水的夜晚与他秉烛夜谈。
“咚咚--”
殿外响起叩门的声音,他立马收看思绪,询问道:“环月回来了?”
“公子,我听说小王爷出宫被陛下发现降罪了,本来他便不是自由自身,怎么会如此莽撞……”
环月坐了下来,蹙眉紧锁,一脸的担心。
“我本来是要拦着他的,可惜晚了一些,不过他吹宫倒是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
“什么?”
“机关图的下落已经知道了。”
“在哪?”
环月有些激动的问道。
“深海。”
“深海?怎么会在那里?”
“有问题吗?”
“深海之地,神秘诡谲,据说进入深海一切法术灵力都会失效,难怪机关图一时间销声匿迹,原来是这样。”
这时,宫婢端着精致的饭菜进来了,烈羽微微一笑,道:“先吃饭吧--去加一道糖醋鱼。”
眼神看像宫婢,语气十分温柔。
环月抬头,看着烈羽映在烛光灿灿中的英俊五官开口间都是感动的意味:“多谢公子还记得。”
“猫天生便是要吃鱼的。”
“啊?”
环月楞了一下,脑子有些转不过了,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她的身份从头到尾都只对封羽锦说过啊--难道小王爷告诉他了?这样一想,环月也没有过多的怀疑,乖巧的坐下来开始和烈羽一起吃饭。
没多久香气扑鼻的糖醋鱼就上来了,环月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迫不及待的夹了一筷子入口,嘴里说着:“嗯…味道没变,还是那么好吃。”
宫婢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坐了一揖:“环月姑娘喜欢就好。”
半个时辰后,环月擦去嘴角的油渍认真询问烈羽:“我如今可以做什么?”
“西琼将军目前可能会对太子下手,王爷那边你盯一下最好不过,只是宫里的局势复杂多变,我也是惴惴不安。”
“西琼将军的为人我们都不了解,可是小王爷十分依赖他,如果西琼将军有变数,估计小王爷想要出狱更是难上加难了。”
“嗯,丞相逝世的消息不多时就会不胫而走,皇甫两姐妹的去路还混沌不明,太子也许会趁机控制皇甫家剩余的家眷,我们的处境十分尴尬。”
“难道我们要坐以待毙吗?暗影师哥不在,无人守护西赋宫,我如果出去的话,公子你的安危……”
“不用担心我,我懂写针法,自保还是可以的。”
“为免太子暗下毒手,我即刻便去大牢看着,公子你要多加小心。”
“去吧,你也要谨慎一些。”
“嗯。”
环月转身离开了,烈羽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回身瞧着只剩下骨架的糖醋鱼道:“鱼虽好吃,也要小心暗刺啊……”
东至宫。
商牟提着两壶烟柳醉踏进殿中,封羽及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听见动静立马睁开了眼睛:“这么快?”
“殿下,听说三皇子被捉拿回来了,看来这一次他插翅难逃了。”
商牟把烟柳醉打开,酒香淡淡的最适合傍晚慵懒的时辰,封羽及接来喝了一杯,却还是不愿舒展眉头,他郁闷的启唇:“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谁知道端妃居然把二弟叫回来了,他侍奉佛理,慈悲为怀,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封羽锦被治罪。”
“二皇子?端妃为何要把二皇子请回来?”
“这事情说来十分复杂,那一日听端妃的意思,似乎和西琼的义女有关系,她和皇甫蔷交好,所以让端妃出面求情,二弟一回来,西琼也在,皇甫家和封羽锦说不定会免罪释放,本太子绝对不会让此事发生!”
“西琼的义女?属下愚钝……”
“端妃清心寡欲,不争不抢,却能在宫中屹立不倒,这都得益于他的胞弟乔霜睫--如今的北域君子,而西琼是守护北域的大将,是北域君子最器重之人,至于他的义女,也是北域君子的义妹岚裳。”
“岚裳郡主也进宫了?就是说端妃出面是因为北域君子的关系不得不帮吗?”
“嗯,可以这样说。”
封羽及点点头,如果封羽锦的危机如此容易就被化解的话,那他一切努力岂不是都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