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谌回头看去,花朝双眼还是紧闭着。
马车内的小灯笼照在她脸上,投下一片阴影,紧着眉心,表情痛楚,小脸蹙着一副要哭的样子。
暮谌只当她是睡迷糊了,伸手捏住她的手腕,准备放回小毯里面。
他的手刚碰到花朝的手腕,花朝忽然反握住他。
她一只手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牵着他的衣角,嘴里还喃喃的念着:“别走,别走!”
暮谌蹲在花朝身前,忍不住还是伸手拨开她脸上的碎发,小声安抚道:“我不走,你先睡。”
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安抚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带着温热的手的原因。
花朝表情渐渐平静,呼吸也逐渐正常。
暮谌小心翼翼的抽出手,又抽回衣角,走到马车门口,又听花朝带着哭腔,满是哀求:“都是我的错,别杀他!”
暮谌身子一顿,猛然回头看向花朝,面上表情也有瞬间的破碎。
这句话,千年前花朝说过。
当着他的面,对着八大氏族和五大门宗,为他求情。
暮谌一个箭步回到花朝跟前,仔细打量着她的眉眼。
微弱的灯烛下,花朝满面都是泪痕,眼睛却还是没睁开,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无边的痛苦中。
看来,是梦。
是梦就好。
暮谌竟有瞬间的庆幸。
忘了就别再记得!
他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头的痛意,缓缓抚上她的脸。
暮谌不知道,花朝魂魄不全,还没了那部分的记忆,怎么会梦到那段不可能记得的事。
但由此,他也能知道,花朝从未放下。
越想,对花朝的愧疚和疼爱,就越深一分。
暮谌就这么蹲在马车内,静静的看着花朝。
直到过了很久,花朝平静的呼吸响起,他才放开她的手,走出马车外。
冥风瞧着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开口,讪讪的立在跟前。
暮谌扫了他一眼,道:“去山上寻黑虫的踪迹,让本座一个人呆一会。”
这一夜,倒是没别的事情发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累了,花朝这一夜睡得极为踏实。
就是做了个奇奇怪怪的梦。
梦见她跪在五大宗门面前,还面对八大氏族那些顽固的老头子,为暮谌求情?!
这梦真是毫无边际,还笑死个人。
暮谌那样的身份,只有五大宗门八大氏族对他下跪求情的份,轮得到她什么事。
再说了,她可是暮谌的死对头啊,巴不得暮谌有个好歹呢,还求情?
嗯,这梦有点晦气。
肯定是因为那些黑虫子太恶心,对付起来又耗费灵力,才让她做这么奇怪的梦!
花朝醒来呆呆的,回想完梦里的内容,才意识到自个儿现在并没有在贺村长家的柴棚子里,而是在舒适又宽敞的马车中。
她伸了个懒腰,看着身上的小毯子,蹙眉起身走到外边。
暮谌正靠在马车前面打盹,听到动静睁开眼。
四目相对,花朝才意识到,她昨晚睡在暮谌的马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