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脸上逐渐露出绝望的神情。
从小到大,她打过最疼的针就是皮试。细长尖锐的针头穿过皮肤,随着药水的注射,仿佛有刀刃在肌肤下反复摩擦,针眼处也会慢慢鼓起一个包。不过短短几分钟,痛得让人哭爹喊娘。
都怪那个女人,把自己推到了生锈的栏杆上!
江棠满脸写着抗拒,简直都快要哭出来了。求生欲将她理智驱逐,江棠想也没想就转到了顾衡的那一边,抓起他的手就像是海上唯一的浮木。
对着她水汪汪的眼睛,本想作出一副严肃郑重表情的顾衡不禁心里一软,他抿了抿嘴,对着护士说:“不然,再给她两分钟?”
被迎面喂了一口狗粮的护士莫名其妙,但出于职业素养,她还是微笑的说道:“之前已经给过她‘两’分钟了。”
“……”顾衡望着紧攥着自己手的江棠一脸复杂。想了想还是为她好,还是耐心哄道,“你闭上眼睛,马上就会过去的。”
江棠坚决的摇摇头,眼眶里水润润的,包裹着将滴未滴的泪珠。
顾衡:“乖一点,你可以掐着我的手。”
他出乎意料将手伸到江棠面前,还帮助她把双手搭在他手中。
如同哄小学生一样的态度,让面前的两人都有点失神。江棠恍惚着,觉得有些被降智。实在有些无法理解这样的语气和话语怎么会从顾衡口中冒出来。
摆放完毕,顾衡就对着护士点点头说:“可以开始了。”
江棠:???
她懵在当场,脑中有点转不过弯来。
像是生怕她会反悔,护士的动作可以说是快如闪电。等到江棠反应过来时,针头已经穿过了她的皮肤。
还未来得及尖叫,眼前猛地被覆上了温软厚重的物体,视线被挡了个干净。顾衡的味道霎时间闯入鼻腔,与周身浓厚的消毒水味不同,他像是晨光中飘来的第一缕微风,席卷过她彻夜未眠的疲惫。
那么熟悉、温暖,让人无法自拔。
等到微风离她而去,顾衡的手放下来,贴着她耳朵带着轻笑说:“结束了。”
结束了?
什么玩意儿结束了?
江棠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护士已经在收拾东西了。
“……”江棠表情扭曲,带着十分的不可置信。
被针扎破的痛感缓缓涌上来,虽然明显却也不是不可忍受。感觉到自己被套路的江棠表情非常难看,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合着你刚刚是在和我演戏?”
“没有。”顾衡全然没有刚才温柔的模样,正低头仔细观察她手腕上鼓起的小包,“你打了我才安心。”
江棠偏过头,冷下脸来。
顾衡绕过伤口,轻轻摸了摸她的头:“下次还打架吗?”
这简直是污蔑!太屈辱了!
江棠瞪着他:“我才没有打架!”
顾衡挑眉,压根不理会她的反驳:“以后再随便乱出头,就该让医生给你多打几次针。”
江棠心里本来就冤屈,做了好事没被表扬就算了,还被威胁多打针,被气得牙痒痒:“我不打!”
“乖乖的就不用打。”
江棠无言以对,转过头不搭理他。
看着她染着粉红的侧脸,顾衡心里叹了口气,仿佛卸了担子,疲乏终于也跟着袭上身,喃喃自语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得下心。”
没头没尾,江棠却听出来话外之音。心脏蓦地紧缩,这才忽然间意识到,两人已不是从前的关系了。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跟他提出了要互相冷静的要求。
顾衡来时就是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打针时也尽显温柔体贴,没有半点两人分开感觉。要不是他突然提起,她都忘了这回事儿,还满心以为自己有资格去依赖他。
不是男女朋友关系还这样粘着他,甚至还发起了小脾气,现在想想,江棠又是羞愧又是尴尬。
顾衡似乎也察觉了气氛的古怪,一时间也没开口。
经过一段不久的沉默。
“你……”
“你……”
两人同时说话。
与之前的打闹不同,此刻的他们就像并不熟悉的朋友,无法毫无顾忌的交流,只有试探着、小心翼翼着。转变的太快,就像一个天一个地。
顾衡眼神一暗:“你先说吧。”
“我打完也没其他事了,可以先回家了。”江棠躲闪着他的目光,方才的气焰嚣张如同被迎面浇了盆冷水,让她诧异的同时也让她清醒。
“好。”气压突然降低,顾衡眉头紧皱,“我送你回家。”
江棠:“不用麻烦……”
顾衡动作顿住,没回头看她,背影的线条紧绷着,语气毫无波澜:“不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