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棠因为他的触碰浑身一抖,没敢抬起头,嘴巴贴着手臂,吞吞吐吐开口:“不小心摔的……”
顾衡的眉头又重新皱起:“江棠,说实话。”
“我……”
她像是卡带的录音机,半天接不下去后面的话。
顾衡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先抬起头。”
犹豫几秒,她终于将埋在膝盖间的头抬了起来。只见她右额上的纱布正中间渗透着一点红色的印记,嘴唇苍白,左颊上还有丝小划痕,头发上黏着灰,整个人颓废又可怜。
顾衡看了只一眼,心中的火便无法抑制。呼吸重了两分,他压低声音,双眸幽深得像无底洞:“到底怎么回事?”
大概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江棠唇瓣抖了两下,还是老实交代:“就是……我和何思芸在江边吃饭,刚好有个乐队在卖唱,唱得挺辛苦的反正。好不容易盒中被投了一些钱,被路过的小孩看到,冲过去直接抢了塞自己兜里。”
她咽了咽口水,偷偷抬眼瞧了瞧顾衡的脸色,又继续说:“乐队的人就抓住了小孩儿,让他交出来。这个熊孩子,做了坏事还又哭又闹,就把家长引过来了。那家人能教出这样的小孩,父母也不是什么讲理的人,两人就跟乐队的人吵起来了……”
顾衡眼眸闪了闪,语调毫无波澜:“继续说。”
“然后我就……看不过去……”
顾衡眉梢一挑,冷笑一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还挺有正义感。”
江棠不自觉战栗了一下,汗毛像触电般全都耸立了起来。顿时一声不敢吭。
顾衡却打好了主意,两手交叉,语气冰凉:“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江棠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反正,就是没想到那对父母还动手……不小心被推了一把。”
本就开着空调的病房,像是以顾衡为中心,温度又下降了几分。
如同寒冬腊月时的彻骨寒意从江棠的脊椎处向上攀爬,连带着血液都被冰冻起来。
病房厚重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紧接着是脚步声,却是直冲冲的往他们所在的方向靠近。顾衡将阴沉的视线从江棠身上移开,凉凉地放在了刚来并且呆立在距离他们不远处的男人身上。
不过二十岁上下的年纪,还带着学生时期的稚嫩。他望着顾衡也是没反应过来,看看江棠又看看他,谨慎地问道:“请问……”
刚吐出两字,就被顾衡面无表情地打断:“你是乐队的人?”
一股被秋后算账的感觉使男人不自觉后缩了一些,艰难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们江小姐才……”
顾衡心情十分不美好,并没有耐心与他周旋,再一次打断他:“你有什么事吗?”
“……”男人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刚交完费,上来看看江小姐还有什么需要。”
顾衡垂眼睨了再次低头的江棠一眼,见他态度比较好,语气缓和了一些:“没事,谢谢。你可以走了,接下来交给我。”
“好的!再见。”仿佛得到特赦,男人脚底抹油似的跑得飞快。
江棠不由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只不过只持续了三秒,还没来得及收回表情,余光就撞见顾衡回过头来不善的目光。
江棠:“……”
沉默在漫延。
顾衡还是站着俯视她,垂在腿旁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抬了起来,看样子是朝着她的脑袋的伸过来。
江棠警铃大作,从出生就开始累积的反应能力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她猛地向后一仰,顺利地躲避掉了差点碰到她头的手,却在下一秒,后脑勺撞上了座位的靠背。
“砰”地一声,脑袋与铁的碰撞,极重极响的音量在这安静的病房内犹如投放了一颗原子弹。
一瞬间,除去周围投递过来探究的视线,江棠所有的感官只剩下头晕眼花。
眼前一片黑,她双眼无法控制地半眯着,痛感从后头涌进前头,刺激得她不禁发出了‘嘶’地叫声。隐隐约约有个人影俯身靠近,一双温暖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头。顾衡着急地叫着她:“江棠,江棠?”
知觉在慢慢回位,耳边他的叫喊像被按了循环播放。
江棠有气无力地眨了眨眼睛:“别叫了,我没事。”
顾衡沉重的鼻息喷洒在脸上:“你哪里不舒服?你等等我叫医生过来。”
江棠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露出些手足无措的顾衡,心突然一软,她摸上抱着她脑袋的手:“没事,我只是后脑勺有点疼……你帮我揉揉。”
顾衡唇线抿直,仔细观察了她一会儿,慎重又轻柔地抚上她的后脑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