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小就这样。生气的时候就会任性妄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做事的底线都会被模糊，一句话总结，就是随心所欲爱咋咋地。

江棠其实蛮喜欢这种发泄的方式，平时不敢做的事情都在这时一一实现，仿佛自己成为了世界的主宰者，有着不可一世的权利。

只不过，后果有些重罢了。

一般来说，就是被她爸妈联合双打一顿。

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不爱说话，熟悉她的人都不会在这时候惹她。但是恰巧，这个车的司机是个话痨，外加不清楚她的脾气，所以一个劲的跟她搭话。即便江棠明显地表现出了不耐烦，他却依旧坚挺顽强。

师傅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聊天内容涉及天文地理历史文学，只差没有给江棠讲外语，直把江棠聊得头晕。她实在忍不住打断：“师傅，冲您这水平，在大学里都是教授级别的。”

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羞涩一笑，双眼笑的眯了起来，居然还谦虚道：“没有没有，只是平时喜欢看书。如果你感兴趣，我可以给你推荐几本”

江棠一听乐了，被逗得笑出声来，觉得这位师傅怪可爱的。

笑声感染了前座的师傅，他也莫名其妙跟着笑了几声。等到笑意平息后，师傅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带着友善的语气说：“小姑娘，不瞒你说……刚刚看你心情不好，所以说得多了点，希望你不要介意。年轻人没有什么天大的困难是过不去的，多笑笑就好，你看你笑起来多好看。”

江棠的笑容僵在嘴角，恍惚之间觉得鼻酸。

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使她有些慌张，也感到心暖。没想到师傅刚才不遗余力地烦她，居然是为了逗她。也多亏了他，好像先前的烦闷都被一扫而空。江棠吸了吸鼻子：“谢谢你，师傅，我已经好多了。”

师傅笑了笑：“那就好那就好。”

天色慢慢深了，窗上的水珠倒映着沿途的风景和灯光，将气氛衬托得迷离玄幻。江棠的整个胸腔像哭过了一般畅快，好像烦心事也随着车子的移动被抛在脑后。

她盯着某一块起雾的窗户看了一会儿，突然转头跟师傅说：“师傅，就在这里停吧。”

***

顾衡是在苏霖霖出现在大厅时才发现江棠不见了的。

重逢的喜悦让他暂时忘却了聚餐的事情，彼时他正在和何思芸聊到近况，视线一晃，只见苏霖霖急匆匆地从里面的包厢中跑出来，江薛紧跟其后。

他愣了愣，跟何思芸说了声稍等，接着朝他们走去。

“怎么了？”

苏霖霖扭头看他，困惑地问：“你在这里？那江棠去哪儿了？”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顾衡意识到不对劲，问她：“什么叫江棠去哪儿了？”

“她给我打了电话说不来了，然后就关机了。”

顾衡眉头紧皱，拿起手机，给江棠拨了个电话。趁着还没打通，问道：“她不是去接你们的朋友了吗？”

“对啊，就是……”苏霖霖说到一半，视线突然移到他的身后，话锋一转，“何思芸？”

顾衡稍愣，跟着侧身去看何思芸。

何思芸走来，明显也是处于状况外：“你们认识？”

苏霖霖点点头：“当然认识啊，他就是江棠的男朋友。对了，江棠人呢？她不是去接你了吗？”

这段话信息量极大，如同五雷轰顶，炸得何思芸脸色一白。她反应了许久，嘴唇翕动：“你……你说他是江棠的男朋友？”

她的语气有着微微的颤抖，仿佛深受打击。

顾衡这才理清他们的关系：“这么巧，芸芸你和江棠是朋友？”

何思芸没有说话，脸色差到不行。苏霖霖抓住了顾衡话中的重点，她轻蹙眉：“你们原来认识？”

“嗯。”顾衡挂断了手中的电话，“原来是邻居。”

这话一出，苏霖霖陷入了深思，又在转瞬间变了脸色：“你……你不会就是她小时候的邻居小哥哥吧……”

顾衡云淡风轻地点点头，却不在这件事上继续纠缠，转头问何思芸：“你知道江棠去哪了吗？”

何思芸整个人还处于怔愣中，半晌才理解顾衡的问话。她表情呆滞：“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