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一点都不像寻常家宴,倒像是鸿门宴。
奇怪的是,容芷并未看见冬梅的影子,她不是早来了吗?难不成并没有进去?
里面,邢杰见到夏云霆如此不客气,脸色也不好看,他挤出一个笑容道:“太医院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是佳慧的父亲,你是我的贤婿,我自然要为你们做主,好好惩处段旭成。”
夏云霆没有接茬,只是自顾自饮酒,很明显是不给面子。
邢佳慧在旁边看得很是着急。
“云霆……”
“丞相大人。”夏云霆终于开口了,提起的却是另一个话题。
“北枯沟一战,我带领两万将士镇守城池,抵御外敌,那时候地冻天寒,粮草紧缺,我发了三次加急文书回朝请求粮草支援,粮草却迟迟不到,听说这其中有丞相的手笔。”
邢杰一愣,没想到夏云霆会提起这种陈年旧帐,而且当时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夏云霆怎么会知道的?
他想否认,却被夏云霆的目光盯得心虚。
“我那是有缘由的,当时全国各地收成不好,自上而下都削减了开支,若是……”
“你只说,是不是你。”
啪!
夏云霆将酒杯重重拍在了桌子上,邢杰吓得险些跳起来。
“是……我那也是为大局着想。”
“承认了便好。”夏云霆向外喊了一声“陈星”,外面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陈星带着一群人鱼贯而入,他们手中都抱着一块牌位,牌位上写着各种不同的名字,每个人都面容肃穆,表情悲怆,让人看见了也不由得生出悲伤之情。
容芷突然心中一跳,大概明白了夏云霆所谓何事。
大概有二三十个人,他们鱼贯而入,面容严肃地走了进去,很快将房间挤满了。
“这是……”邢杰诧异地看着进来的人,在发现他们手中的牌位时,表情变得扭曲了起来:“这……夏云霆,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夏云霆冷笑道:“这些都是在北枯沟镇守城池阵亡的将士,当年若非你从中作梗,拖延粮草,他们也不会无辜枉死,你既然承认是你故意为之,那就用你的性命为他们祭奠!”
突然银光一闪,刹那间,夏云霆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长剑,剑刃抵着邢杰的脖子,邢杰脸上顿时血色全无。
“夏云霆,你疯了,我可是当朝丞相!你要是杀了我,皇上也不会放了你!”
“夏……云霆,你放开我爹!”
邢佳慧也吓得花容失色,说话都颤抖了。
夏云霆一脸杀气,没有收手的意思,周围众人都抱着牌位,面无表情,活像地狱里索命的阎罗,那场面看得让人胆战心惊,房间里的空气似乎凝固了。
容芷被这一幕震撼了,她听说夏云霆和丞相一向不和,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是邢杰在朝堂上一定没少给夏云霆使绊子,没想到夏云霆会在今天的筵席上秋后算账。
邢杰的牙齿上下打颤,哪里还有一朝丞相的风度,他惊恐地开口:“别杀我,我愿意倾尽家财,安抚他们的家属,为他们家乡修桥铺路,做善事弥补他们……”
冰冷的剑刃紧贴着脖子,邢杰说完发现夏云霆没有回应,觉得自己这次必死无疑了。
突然夏云霆收回了长剑。
“丞相可要说话算话。”
身上的压力突然一松,邢杰瞬间松了口气,活下来了。
面前多了一张纸,陈星递了一支笔过来:“丞相大人,把这个签了吧。”
邢杰一目十行地浏览完了纸上的内容,忍不住嘴角抽搐,这上面清楚地写了每个阵亡战士的名字,和每个人应得的银两,应该发放的时限。
这一纸契约签下去,大半个丞相府就要被搬空了,可是刀架在脖子上,他也不得不签。
他颤抖着手签了名字,按了手印,陈星这才带人出去,房间里恐怖压抑的气氛这才削减了一些。
夏云霆道:“丞相大人也看见了,刚才牌位上的名字,不过是九牛一毛,北枯沟一战死者多达上千,丞相空闲的时候还请多祭拜祭拜。”
邢杰听完脸色更是青一阵紫一阵的,他是什么身份?让他去祭拜在战场上死去的大头兵?他们也配?
可是生气归生气,他也只能答应下来,否则性命难保。
“丞相大人,我敬你一杯。”夏云霆突然给邢杰倒了一杯酒,好像刚才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邢佳慧吓得不敢说话,只是坐得离夏云霆又远了一些。
夏云霆看到邢佳慧的小动作,笑道:“夫人。”
“啊……”邢佳慧被这一声呼唤吓得差点筷子都拿不住,发现夏云霆脸上带笑,还以为他态度已经转变,于是也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没想到夏云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如坠冰库。
“夫人的品行我已然了解,皇命难违,我不会休弃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邢佳慧脸上笑容一僵,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这话说得太重,虽然说不会休弃,但也意味着夏云霆不会再宠爱她。
她求助地看向邢杰,邢杰一脸愁容,自顾自喝酒。
刚才一事,他已经是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心管这个女儿,没想到夏云霆下手如此狠辣,这么快就将他们拿捏得死死的。
上次段旭成在将军府被抓,邢佳慧就算再怎么辩白也没理了,夏云霆可以心安理得地冷落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