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多久?”
“一个时辰。”
身后没有声音了,只飘来阵阵酒香。
楚倾则不再分心,开始认真观察了起来,一边观察,一边拿出纸笔,将所看到的情况一一记录下来。
隽秀的字体在纸上飞舞着,笔墨走走停停,不知不觉已经写了好几页,突然笼罩上了一片阴影。
“你写的是什么?给我看看。”
张雅婧脸色红红的,呼吸之间都喷洒着酒气,说着就要抢过小册子,楚倾则连忙后退一步。
“你喝醉了,别乱动。”
他迅速将小册子放在旁边架子上,向后退了两步。
张雅婧坐回椅子上,身子斜靠在桌子上,以手撑头,笑眯眯地看着楚倾则:“紧张什么,你不是已经记完了吗?来,喝酒呀。”
她拍了拍桌子,楚倾则拎起酒坛一看,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语气有些不悦:“你到底喝了多少?”
虽说张雅婧酒量不差,但她身体刚刚恢复,现在绝不是饮酒作乐的时候。
“高兴嘛,高兴就要多喝点……但是可惜了……你都不陪我喝。”
她说话断断续续的,语气也比平常软了几分,倒是没了那聒噪的感觉。
楚倾则也多了几分耐心。
“可是最近有事?”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好着呢。”
“是张大人的事情?”
张雅婧脸上的笑容一僵,迷离的双眼中氤氲了水汽,嘴巴开合了两下,最后只冷笑了一声。
“楚倾则,我爹可能要死了。”
楚倾则眸中闪过一丝愧疚,嘴上安慰道:“审判还没下来,你不要胡思乱想。”
“虽没下判决,但结局已经定下了,一个收受贿赂,拐卖人口,和江湖组织勾结的官员,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抬起头,醉酒过后的面庞楚楚可怜,她问:“你说,我爹是不是罪有应得?”
“别胡说了,我去给你煮点解酒汤。”
罪有应得吗,这是毋庸置疑的,毕竟那么多被拐卖的可怜人,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都离不开张楚这个县令对饮血阁的包庇,可是他又怎么能在张雅婧面前说这种话呢?
张雅婧与她爹不同,心性善良,楚倾则虽然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是也无心伤害这个无辜的姑娘。
没想到张雅婧却非要问出个答案来,她扯住楚倾则的袖子:“别走!”
“放开!”楚倾则觉得背后寒毛倒竖,用力甩开了张雅婧的手。
张雅婧醉了酒,一时间没掌握好平衡,一头磕在了墙上。
“唔!好疼……”她撞得泪花都出来了,指着楚倾则控诉:“我好心找你喝酒你还打我。”
“我……”楚倾则理亏:“我哪里打你了,是你自己撞的。”
“你不推我,我能撞上吗?”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踉跄了两下才站稳,说出的话也断断续续。
“你……就知道欺负我,是你给我下毒,打探我爹的消息,我什么都知道,你现在……还……还撞我。”
“你……”楚倾则愣住了。
她都知道?
“但是,我又不能怪你,是我爹做了坏事,他罪有应得,他就应该被砍头,可是他……他毕竟是我爹呀,我能怎么办?”
“张雅婧,你冷静一点。”
楚倾则察觉到不对,张雅婧脸色越来越红,绝不可能是饮酒所致,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再这样下去,她的病很有可能复发。
“我冷静不了!”张雅婧突然提高了声音:“楚倾则!都是你害了我!若不是你,我还有一身武艺,我还有大好的生活,现在呢,我爹马上就要死了,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突然,她赤红着双眼一拳打了过来,楚倾则侧身一躲闪过了这一击,但紧接着更多的拳脚接二连三攻击了过来,招招都带着杀气。
她已经动了杀心!
楚倾则没料到张雅婧会突然出手,但对方身手毕竟在自己之下,而且刚才还喝了那么多酒,若是真打起来,她又怎么会是楚倾则的对手。
很快楚倾则便将她按在了桌子上,抓住了她的双手。
“楚倾则,你放开我……”
张雅婧拼命挣扎着,想要摆脱束缚,却被楚倾则点了穴道。
“老老实实呆一会,我去给你煮解酒汤。”
他将张雅婧好好安置在椅子上,便飞快出了门,来到厨房,刚把所有药材放进瓦罐里,脑海中便不由得浮现出一些尘封已久的画面,血淋淋的创口,女人无助的眼睛,昏暗的房间。
楚倾则的脸色青白交替,手中的瓦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那记忆本不该出现,可是刚才张雅婧一脸恨意的样子像极了当初那个女人。
那个……师父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