佚武帝直视着三公咄咄逼人的视线,朗声回道:“乐镂、乐清二人的罪责由燕王查探得一清二楚,自然是无可辩驳。三公所言,皆是事实。论罪,的确,他们哪怕是即刻处死亦不能抵。”
他望向孙公公,后者领悟,扬声喊道:“押——工部尚书、侍郎、屯田司长、水部司长进殿——”
殿内众人回首,殿门咿呀大开。
四人身着囚服,手脚戴拷,由多名卫兵押进来,随着哗啦,哗啦沉重行步的声响,他们面色低迷灰暗缓步至殿中央,扑通跪下。
跪在前方的,赫然是工部尚书,李知游。
他长相敦厚,下巴蓄了一大把黑胡子,神情憔悴,看起来着实不像个会举荐蛀虫的人。
“罪臣李知游,跪见陛下。”李知游重重磕头。
佚武帝居高临下,一时间将所有人不郁的表情纳入眼底。
工部尚书李知游同上任兵部尚书萧炎为好知己。两人年少相识,拼斗过各自的宏伟梦想,齐步踏入这浑浊朝堂。
一人立功打胜仗,一步步成为兵部尚书,一人励志钻研,靠着过硬的满腹学识和不屈精神,坐上了工部尚书的位置。
他们是对方半生的知己好友,萧炎之清正廉洁,李知游的公正无私,在大臣们的闲谈里,都是佩服欣赏他们的。
而今,萧炎被冤枉大罪灭了满门,李知游却因有小辫子在皇帝手中,无奈带头举荐,便要落得个囚犯下场么!
知道的心中愤然,不知道的鄙夷厌恶,各种各样的眼神落到李知游挺直的背脊上,他滋味难忍。
原来,当年萧炎被众人以莫须有的罪名提拎到殿中,受到的待遇,便是这种感受啊。
想到这里,李知游热泪盈眶。
老友啊,多希望能再与你共举杯观月,对答诗文,可每次去你坟前,又突觉口吃,无从说起。
再过半月,也是你的祭日了......
李知游磕头不曾起。
皇帝竟想把举荐的所有罪,都算在他身上吗?!
大司马握紧拳头,甩手怒道:“陛下!工部尚书不过是举荐人,承担的罪责虽必须担去,可关键的那两人何在?!”
佚武帝不慌不忙,甚是悠然:“这个问题,大司马不该问朕吧?”
他到这里,算是成功把三公对太子的不满和怒意全“转嫁”到工部尚书身上了。
而知晓工部尚书李知游为人处世的三公,不见皇帝指摘太子,光推李知游等出来,就知道若他们再追问追责,只会让李知游落得更惨。
大司空当下气得可是连脸都彻底黑了。
毕竟,李知游乃是他门下的得意门生,如今落得个背锅论罪的下场!
皇帝明明就是借机在打他的脸!
不等三公讨伐,夜无冥一步跨前越出,淡然朝他们作揖。
“三公息怒,乐镂、乐清二人,尚在小王手中关押。”他沉声。
大司徒眯眼质疑:“大理寺天牢空敞,怕是养多了老鼠虫蚁,燕王怎么不将他等罪犯移交那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