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瑛小心翼翼地看着太子,说来惭愧,皇兄也知道养一只军队颇为耗费钱财,除了军饷,臣妹还得出资购买兵器,马匹,还有一系列日常杂费,臣妹从京中带来的钱早已消耗殆尽,眼看着又到了发月银的日子,臣妹想着,皇兄是否可以资助一二?
太子奇怪道:朝中难道没有拨付这笔银子?
江瑛面露委屈,这就是症结所在,海州军本就是臣妹自己组织起来的队伍,并不在朝廷编制内,在禁海令完全废止之前,军饷什么的都得臣妹自己想办法。
太子恍然,原来如此,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身上也未曾携带那么多现银,不如皇妹稍后随我去一趟票号?
江瑛喜不自胜,没想到找太子要钱这么容易,连忙答应。
侍女见二人谈的差不多了,才上前禀报说曾小姐来了,太子便摆了摆手让她进来。
曾云岫一进屋,立刻在太子面前跪下,恭敬谢恩。
她想起来昨日自己犹在梦中时,忽然听到一声巨响,接着身体一轻,就被闯进屋中的太子抱了出去。
她当时尚未完全清醒,但那段记忆是清晰存在的。她记得太子抱她冲出火场时坚毅的眼神,还记得他带她脱离危险后,又一把拉开被大火吓得呆住的侍女,才让她没被倒塌的木头砸伤。
曾云岫站在安全地带看着江明义宽阔的后背,忽然为自己离开江州感到庆幸。如果不是她早早下定决心不在江州嫁人,如果不是父母的支持,她这辈子怎么可能有机会认识太子?
太子照样伸手扶曾云岫起来,告诉她无需为这一点小事介怀,曾云岫却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
此事于殿下是举手之劳,于民女却是性命攸关,太子日后但有所求,曾家定竭尽所能全力相助。
太子其实听出了她话音里的郑重其事,但并不太放在心上,他的出身决定了他一生之中不会有什么求人的时刻,救人真的就是出于恻隐之心罢了。
是日下午,太子果然带着江瑛去了票号,这家票号在整个大乾都有分号,归皇后的母族谢氏所有,掌柜也认得太子。然而掌柜一听钱是要借给江瑛的,就立即试图阻挠,却被太子一个眼神止住。
海上的商路还未完全打开,江瑛原本只想借两万两银子以解燃眉之急,谁知太子大手一挥,给了她五万两,说昨日将士阻截倭贼有功,理应得到奖赏。
最近几日沉玦一直早出晚归,在和八皇子商议着如何狠狠地教训一次倭人,起码叫他们短期内不敢再进犯。
天色黑沉沉的,海上刮起了大风,战船上数千将士整装待发。
沉玦一身全黑的铠甲,头盔挡住下半张脸,只有温和的眼神一如从前。
公主今日还是别去了,一会儿恐怕要下雨,加上天黑,一旦开战,船上也不安全。
江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原本也没准备去。
她伸手想触碰沉玦的脸,手心却只挨上冰凉的铁器。
平安回来。她说。
会的。
沉玦难得放肆地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江瑛脸上露出一个笑,很快又在夜色中收敛。
所有船只全部熄灭了火把,只追逐着前一艘船尾银镜反射的光前行,水声几乎全部被狂风吞没,在夜色还未完全降临的时候,行动起来的巨船轮廓就像是海面上漂浮的兽。
别担心,此行会顺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