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完心中的悲愤，青年男子目光打量了一眼周围，忽而一顿，起身走向了不远处。

——那里躺着已经因重伤失血而亡的忠王，和施夷大将军齐格。

颤抖着嘴皮子蹲下来，眼中的悲愤忽然敛去，一道坚定且带着寒意的眼神从眼眸中迸射而出。

“忠王叔……爹……”

被雨幕包围的战场外，青年男子亲手将忠王李骁霆和自己父亲的尸体掩埋在渝州大营附近，只取下了两人身上的一些近身之物和那两幅盔甲。

沾满泥土的双手将东西装好，十指都渗着血，但他毫不在意，翻身上了马，转头最后看了眼那两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土堆，青年男子抿紧了唇瓣，随后一夹马腹离开了这死寂之地……

丰都城内，漫天的白纸飞舞。

忠王府与司南侯府皆是挂起了那刺目的白幡，忠王府内倒是冷寂，司南侯府却是哭声一片。

穿着孝服麻衣的青年男子手捧着黑色的牌位伫立在大门口，神情木讷。

身侧的妻子蒋氏双眼红肿，见夫君站住不动，只好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时辰要到了。

佟昭衍怔怔的回头看了眼蒋氏，又瞥了眼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母亲和弟妹，沉沉的吸了口气，抬脚踏出了府门。

哀乐响起，亲人们的悲痛终是压制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漆黑的棺木跟在后面，棺内并没有司南侯的身体，有的只是佟昭衍那日从渝州战场之上带回来的战甲衣。

佟玉双抽抽搭搭的哭着，与三少爷佟梧霄一同搀扶着行步踉跄的司南侯夫人，抬头看了眼前面的大哥，佟玉双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自从前日大哥将爹爹的遗物带回来之后，她和母亲以及弟弟哭得双目红肿，但大哥却异常冷静，便是嫂嫂蒋氏也是难受极了，唯有亲眼见过爹爹遗容的大哥，倒似个没事人一样，冷静的处理着葬礼。

咬了咬嘴唇，虽然大哥瞧着冷静，但她知道，大哥如今不过是强撑罢了。

爹爹生前便最喜爱大哥，便是连大哥的武功，爹爹也是亲自教导的。

回想起从前与爹爹相处的时光，佟玉双眼中的泪水又开始控制不住了。

将司南侯的衣冠冢安置好罢，佟昭衍便让蒋氏现将家人带回去，自己则是换了身衣裳去往了如今无人照看的忠王府。

谢鹤轩独坐在御书房内，一声一声的叹息着，双目盛满了悲伤。

忠王叔的事，他要如何与明德和嘉月交代……

思虑再三，谢鹤轩忽然站起身往外走。

“江禄庆，出宫！”

忠王府内，既无前来吊唁的人，亦无人主持着葬礼。

唯有当初留在府中看管姚姨娘的秦将军守在灵堂前，左前方跪着神情呆滞的姚姨娘。

李穆与李嘉月都不在府内，忠王的葬礼便只能先搁置着，府内只布置了简单的灵堂，以供他人前来吊唁。

佟昭衍站在李骁霆的牌位前鞠了三躬，随后转身又朝秦将军躬身拱手致意。

“节哀。”

秦将军左臂系着一根白色布带，神情哀戚的微微颔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南侯家亦是遭逢了此等难事，可佟昭衍竟然还能来吊唁，秦将军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半晌，还是府外一声唱喏才打破了这寂静。

“皇上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