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看不到边际的黄沙，入眼的，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我爹……”

沉默了半晌，多吉忽然又开了口，温璟闻声转头看了过去。

“是大齐人。”

温璟收回目光，安静地等着对方的下文。

“我娘是施夷人。这些你们应当都知道吧？听闻你们是秦掌柜的东家，这些事他应该早就告诉你们了。”

“嗯。”

“我娘从未出过施夷，便是到死，也不曾。”多吉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整理情绪，“我爹是个喜欢四处游历的闲散人，施夷本是个鲜为人知的地方，我爹听闻便想要去看看，入了这无人还沙漠便后悔了。但他早已进退两难，无奈只能强撑着硬闯。”

“我爹也是好运气，这无人还沙漠虽凶险，但他竟是误打误撞的寻着了一条近路，其中的凶险程度也轻松些。”

“可是咱们如今走的这条路？”温璟心中意动，转头看向他，问道。

多吉点点头。

“后来我爹终于穿过了沙漠，上了一片草地之后就晕过去了。之后的故事并无什么稀奇，无非就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再后来，就有了我。”

温璟默默地听着，身后不远处的李穆也是如此。

虽有些距离，但到底是习武之人，除却虚弱的谢鹤轩以及两位毫无武力的少女，剩余的几人都听到了这个故事。

“这一切本都是美好的，直到我五岁时，施夷国爆发内乱，起因是王室几位继承人争夺王权，一场上位者的争斗，牵连的却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说到此处，多吉的情绪明显有些起伏。

温璟眼神微闪，斟酌着用词，问道：“听你的意思，从前的施夷也是国泰民安的，并非如今的人间炼狱？”

“是。”多吉并未犹豫，他知道对方想打听什么，“上任施夷国主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但现任国主，残酷暴虐，鱼肉百姓，视人命如草芥，若非他手中握着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此刻哪还有他的安稳日子过？”

一支战无不胜的军队？

温璟眉头微蹙，还不等他深入思考，就听到多吉继续道：“如今的国主不仅丧尽天良，且狼子野心——”

多吉忽然抬头，露出了帽兜下那张略显稚嫩的脸庞和那双饱经风霜的碧瞳。

“我知各位身份不简单，说不准还是都城那边来的大官，多吉此次肯为各位带路，不求其他，只愿能尽一份绵薄之力，救施夷百姓于水火之中。”

温璟微微一愣，对上那双认真诚恳的眼眸，心中有些撼动，轻启薄唇。

“好。”

只一个字，却胜过千万句的誓约。

结束了与多吉的闲聊，天色渐晚。

白日里还热得几度昏厥，一入夜，周身便如跌进寒窑地窖般，冷得直发抖。

好在寻到了一处能避风的土石房，生起了火堆后，才有所缓解。

“这沙漠真是见鬼了，白日里还热得人头晕目眩，这到了夜里竟这般冷，怕是与北越那天寒地冻的地方都相差无几了。”祝七娘搓着手臂，抱成了一团，郁闷得直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