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语重心长的说着话，眼里平平淡淡的，却让江浅感受到隐藏得很深的那一丝怨气。

江浅暗暗打量着他，许久才开口道：“您就是牛家村的村长吧？”

村长闻言便是哈哈大笑：“不是咯不是咯。都没得牛家村了，没了村的村长算什么村长咯。”

果然是牛家村的村长。

江浅想着继续问道：“牛家村一事，来龙去脉究竟是何？”

村长捋了捋长胡，慈祥的看着众人缓缓回忆道：“我们牛家村原本是坐落在城主府之外五里处的一个小村子，也是清河城管辖下的唯一一个村庄。说是村庄那其实是未入此地之前的说法，因为现在的牛家村与清河城的城中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城里城外安居乐业，和谐共处。但是一年前出现了一个道士，传说那道士脚踏祥云，耳听八方，带着长生不老之法误入牛家村，牛家村人质朴，见仙人降临便好吃好喝供奉上了。后来，城主听说后便三顾牛家村请那道士入城。岂料道士入城后与城主说牛家村是个被埋没了的风水宝地，若能好好利用假以时日不仅能让城主重回故地还能让城主长生不老。”

村长的声音缓缓流泻，他背后的虚影的人或向往或是哀伤。

江浅几人见他有些沉浸只是默默等他缓了缓，听他继续道：“我们不知道他向城主进了什么谗言，只知道城主带兵半夜就围起了清河城，砌的那堵墙刚好就将城主府与牛家村隔绝开来。但是我们都很疑惑，便去询问城主，岂料城主并不见我们只是发下告示解释：说是为了集风水于一城，惠清河之百姓，而且也并不阻拦牛家村的人入城，这才让善良纯朴的清河城百姓相信了，我们日复一日艰苦劳作，顶着风吹日晒为城中提供粮草，但是粮草却越收越少。不曾想，这从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他让妖道加速城中的时间，使得农作物违背自然生长，表面上长成了实则还是未熟之物，牛家村人乃至清河城百姓都得忍着饥饿之苦。但是，一切都是等价交换的，百姓的饥荒换来的时间，他们赢在了自己身上，城中流逝的时间越长城主身上的寿命越长，城主的统治也就越来越漫长。最后，民不聊生几近暴乱差点让城主府全军覆没。为了长生不老，也为了权势不朽，他便与那妖道合谋，暗暗策划让我们成为肥料为他孕育那道士口中的长生不老药，他们买通了赵二全，让他宣称牛家村生出了瘟疫带人围起了牛家村，然后一把火烧了个干净，让我们终究是变成了那不死不痛没有感情和底线的怪物。”

说完他长长叹了口气：“娃娃们，谢谢你们让我们从仇恨中脱离出来。全村被屠的怨气把我们困在这里，一叶障目被恶人利用，我们杀了坏人但是也杀了不少的好人，被仇恨蒙蔽了的我们也有罪。

……我们知道这位公子的血会让我们灰飞烟灭，我们有罪，所以我们愿意接受天谴。”

村长说完淡淡的笑了，那是一种满足的，而非忧伤的笑容。

村长话音未落，扶着木杖的男人、抱着啼哭婴儿温柔笑着的女人、蹲下来轻轻拥抱自己孩子的妇人们同时看向几人，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那个梳着麻花辫的小姑娘还在甜甜的笑，但是这一次她怀中抱着那一束不起眼的野花，甜甜的与她身旁那个衣裳破旧的小男孩相视一笑。

牛二花揪着赵二全的耳朵，侧过脸也是淡淡的笑了。

仿佛他们都已经坦然地接受了之后的所有结局，来这世上走这一遭早已让他们无怨无悔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