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将告示翻了过来，上面又贴着几个大字。

每个字拆开了江浅都能看懂，偏偏它一合上，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

百里枕雪凑近一看，眼睛睁得跟夜里的野猫似的：“主动报官的不管，吃完晚饭后的不管。”

他点点头：“所以你们回去吧。这事儿我们不管。”

江浅微微一笑，将那张告示捏成了一团黄渣纸：“你在耍我们？”

“反正天快黑了，你爱回不回。”他说着转身就自顾自的往回走了。

江浅看着他弯下来的背脊眼眯得狭长，她将揉成一团的黄纸缓缓打开，那纸上的墨迹还隐隐发亮，那字恍恍如闻神鬼惊，时时只见龙蛇走，都说字如其人，单看这字都可见其人之风骨。

江浅看着他的背影道：“我听说这里有位蒋大人，是个难得的清官，爱民如子……”

他轻轻一顿，然后不留痕迹的关上了门。

“看来他就是蒋行舟。”百里枕雪道。

江浅点头：“与传闻好似不太一样。”

百里枕雪只淡淡瞄了一眼江浅手中的告示，“字儿写得还不错，就是人有点蹊跷。”

江浅赞同，百里枕雪看了一下染上暮色的天空：“时候不早了，我们得先回去了。”

江浅两指卡着沙漏，似笑非笑：“回哪儿？”

“茶楼。”百里枕雪刚说出口就是一怔，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你的意思是……”

江浅抬眸望了望远处的建筑，冒出的飞檐如接天日，但是就是这么多看了一眼，那飞檐便像是烈日被融化了的冬雪，一下子便没了。

她看着沙漏轻声叹息：“回不去了。”

……

……

两人选了一间好像空置了很久的屋子里，各占衣角，隐没在黑暗中，只有中间有一根小小的蜡烛。

短短蜡烛被烧得噼啪的响，溅出的火光点缀在两人黑沉的眸子上，如同映入了漂亮的星光。江浅抱着膝盖，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他淡淡的影子，忽然听他沉声道：“你好像知道很多。”

江浅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只能在黑暗中抚摸自己左手手背的那条疤痕。

百里枕雪看不见她的动作也听不见她的声响，便继续道：“寻常人若是在黑暗与光明的夹层中遇见怪物，第一反应是会往有光亮的地方跑，但是之前在茶楼你一说就是要下楼，而且那时候你还明知楼外有怪物，再者在到茶楼门口的时候一点也没犹豫就打开了门，这不太符合你的性格。当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似乎很笃定自己走的方向一定是正确的。”

江浅眸光一闪，一根银丝如闪电的速度逼近百里枕雪的身子。

百里枕雪只是略微顿了顿，道：“我之前拔簪子那次，就是在试探你到底是真是假，结果你居然是……”

银丝穿透火烛乍现在百里枕雪脖子上，带着余温从脖子上擦过。黑暗中一颗圆滚滚的头颅如山顶滑坡似的滚落到地面。

江浅这才慢悠悠的站起身来，微微掀起桃花眼，露出掩藏在眼帘下的那一片漠然和寒意，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她的声音阴恻恻的，恐怖又诡异：“大晚上的，少说点话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