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置鹿门结界时，单铠捡到了命悬一线的邱晟。

彼时他倒在一堆异魔恶儡中间，手里的刀还牢牢地扎在一只异魔脑袋上。

经过治疗，他的外伤恢复得还算不错，不过气脉损伤，短期内难以修复。

单铠看着这个曾经最喜爱的弟子，心绪纷杂。

邱晟还不能起身，虚睁着眼马上又要睡着的模样。尽管因为激动而致气血上涌，也没能让他的面色红润几分。

他抑制不住地咳了两声，胸口疼得发紧，眉头蹙起：“师尊不该……救弟子……弟子是青恒的罪人。命丧鹿门，也是罪有应得……”

单铠盯着他，一字一顿问道：“你想死？”

邱晟闭上眼，气息虚弱：“罪徒，何来颜面苟活……”

铿锵一声，刀光迸现。

环首大刀堪堪架在邱晟脖颈前，单铠气得话音都在抖：“混账！你以为在鹿门拼了一回命，你就能心安理得赴死了？！”

邱晟睁眼，满脸愕然。

“哼！”环首刀归鞘，单铠从袖兜里掏出一张纸，“邱晟，你协助杜七星毁坏灵曜阁，释放邪祟恶灵，此乃罪一；于试炼中更改分队规则，加害同门，此乃罪二；与碧潮阁勾结，意图利用双子阵覆灭青恒，此乃罪三。”

“念你是被魔修蒙骗，诚心悔改，罚你镇守灵曜阁，无令不得出。”

念完，单铠收起罚令，再次看向震惊的邱晟：“你可认罚？”

“弟子……认罚。”邱晟不禁哽咽。

“待你痊愈，便去受罚吧。”

单铠绷着脸，转身出门。

本以为会受到更严厉的惩戒，至少会被逐出师门。

邱晟望着单铠离去的背影，眼角划下清泪，没进鬓角。

刚从邱晟的住处出来，单铠又被弟子请去前殿。

说是宋旸有要事求见。

单铠忍着没有爆发，在首位坐下，表情可以说的上是和颜悦色了。

“说吧，若不重要，我把你丢到百丈峰喂凶兽。”

宋旸道：“弟子意志不坚，心有魔障，为魍泣所控制，险酿成大祸。”

“你知道就好。”

宋旸垂首，紧紧攥住拳头，噗通跪下：“二师伯，弟子自知有罪，不配作为青恒门人。今自请逐出师门，再不入落云山，恳求二师伯准许。”

此话一出，大殿里外的弟子都感到惊讶。

单铠一时没表态，静静地看着他俯首跪在那里。

宋旸的脊背绷直，就差在后脑勺写上“坚定”两个字。

良久，他低沉的嗓音才响起，回**在大殿内，字字清晰有力：“宋旸，你是登剑峰的徒弟，如今峰主不在，我也只是千钧峰峰主，不能决定你的去留。”

宋旸急切地抬起头：“二师伯……”

单铠表示不想听：“此事不必再议。你若执意如此，待掌门醒来，你去问他吧。”

宋旸蠕动着嘴唇：“……是。”

“好了，无事退下。”单铠起身要走。

“二师伯！”宋旸叫住他，“弟子想下山历练。”

单铠回头深深地看他一眼：“好。”

“谢二师伯。”

宋旸站起来行了一个道礼，转身离开。

风尘仆仆的刀云从后殿冒出来，目送宋旸的身影消失，拍着单铠的肩喟叹：“哎……都走了……”

宋旸是晚上悄悄下山的，站在落云山下某条僻静的小道上，回首遥望许久，于黎明破晓时远走。

云雾缭绕的登剑峰山巅，阮枫孤身立于玉麟春下。

山风拂过，雪白的树叶哗哗作响，冷香幽泛，萦绕在游廊亭台的帷幔红木，在楼阁殿宇的雕梁瓦楞。

他抬手接住一片白叶，轻轻呢喃：“师尊，寒冬，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