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门的雪很白，白得发亮，比温昀剑上的寒芒更白。

但那是曾经了。

温昀望着被黑雾笼罩的鹿门，良久不能相信。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冰冷的空气中，猝然吸进肺里，呛得人直犯恶心。

她没有贸然落地，在半空中向下看，能从翻腾的黑雾间隐约看见残肢断臂，有些是恶儡和异魔的，有些是修者的。雪里混着血液和泥土枯草，看起来已经冻硬了，透着黑红色。

除了这令人不适的画面，温昀还有一种非常强烈的不自然感。

太安静了。

整个鹿门好像没有一个人，只有呼呼哀号的风声，连头顶晃晃悠悠盘旋的鬼头，都沉默得离谱。

温昀独自一人，仿佛身处最深的幽冥之下，暗无天日，孤独，寂寥，苍凉。

没有生命，更没有生的意义。

她感到怅然若失，记不清过往，看不到未来，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正当这些消极悲观的情绪渐渐充斥了温昀的思绪时，她忽而嗅到一缕幽幽冷香。

很淡，萦绕在鼻尖，冲散了腥味。

温昀立马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处于混乱的边缘，昏天黑地中斗得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还未来得及反应，余光里闪过一道杀意逼人的寒芒。

刀峰近在咫尺！

温昀几乎是凭着本能执剑格挡，刀剑相击**起的劲风掀掉宽大的兜帽，刀刃与她的眼睛只差分毫。温昀心有余悸，仔细一看，杀她的竟然是千钧峰的弟子。

只见他一身天青色校服血迹斑斑，前襟上几道血口，满面脏污，一双眼睛红得泛紫，呲着牙狰狞地朝温昀抻着脖子，手里的断水刀都是豁口和血。

脸贴脸眼对眼，那弟子脖子再长些，当真就要咬花了她的脸，温昀骇得险些手软扔掉灵剑，一股难闻的味道从鼻腔钻进肺里，霎时间整个人都晕了一晕，好险没一头栽下去。

这般抗衡时，弟子喉咙里发出“咯咯咯”的声音，似乎想要说话又被卡住，活像温昀从前世界的某种恐怖存在。

他喀拉喀拉几个模糊的音节后，终于艰难地吐出一个完整的字：“杀……”

温昀眼睛一眯，正欲斩杀，就听他凄厉道：“杀了我！”

原是他拼着夺回了一丝理智。

如此一来，温昀反而心生迟疑，未能即刻动手。

“杀！！！”正在她犹疑的片刻，弟子大吼一声，猝然发力，竟将温昀推出老远。

而温昀回头，便见那名弟子被一剑穿胸。

杀他的，是另一名青恒派弟子。他的那把钝刀，也结结实实捅进了对方的胸膛。

两人侧首，临死之际，脸上竟奇异地很平和，还对温昀释然地笑笑，随后双双坠落，掉进浓重的魔气中。

一番惊变，却根本不给温昀任何时间去思考和伤怀，方才的动静已然引起更多邪魔的注意。

温昀提着灵剑虚立空中，身边围着三名入魔的正派弟子，头顶是桀桀怪叫的鬼头，脚下是熙攘的恶儡。

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声音，不知是谁的灵光乍隐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