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咳了一声，声音更轻柔：“师尊。”

那边安静了一会，又传来在木质地板上走动的声音，随后镜面上亮起一团模糊的白影。眨眼间，白影拉长至一臂高，变得清晰，正是温昀的影像。

她把琉璃鉴放远些，自己坐在桌边，就像很久以前用高科技产品视频通话似的。不过显然涂喻还没有这种意识，她猝不及防对上一张放大的脸，正看到涂喻黑沉沉的眼睛，目光深邃而明亮。

温昀几乎是下意识转头看了看四周，掩饰起慌乱，低声问道：“怎么了？”

那边的涂喻看到她的反应，没良心地笑起来，也放开手，让琉璃鉴悬在面前稍远处。

他这才回道：“数日不见，甚是想念，故求见伊人一面。”

分明是很平常的语气，既没有热切深情，也没有亲昵暧昧。他就好像在说今晚想吃什么一样，很随意地脱口而出。

可温昀仍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情话，猝然屏住呼吸，飞快移开了目光：“你究竟从哪里学来这些没正形的话。”

“还没习惯？”

“青天白日，大庭广众……”

涂喻眯起眼睛，像闻着腥味的猫一样敏锐道：“你身旁还有其他人？”

“没……”温昀抬眼，对上他有些幽怨的目光，“咳。你在哪里？”

涂喻如实答道：“在四象楼。”

温昀并不意外地点点头，忽而想到了什么，又问道：“你不好奇我在哪儿？”

他并不急于回答，弯起眉眼笑着，眼里满是坚定的情愫，好似他面对的不是一个虚幻的白影，而是温昀本人站在他面前。

“总之不会是在寒天宫。”

“我也在四象楼。”

涂喻的表情有一瞬僵硬，温昀看得不甚分明，只以为自己看错了。

“徒儿以为师尊会在鹿门。”

温昀道：“你不在鹿门，我就猜你可能是来四象楼找方贺真了。”

涂喻低下眉眼，默了默：“徒儿找你，是有要事。”他将袖兜里那张纸拿出来，展示给温昀看。

只有那么些字，温昀两眼便扫完，心情蓦地极差：“我这就去告知宋楼主他们。”

“等等。”涂喻忙道，阻止了温昀抬手切断联络的动作。

他问道：“你就这么相信我？”

温昀愣了一下，反问道：“那你会骗我吗？”

“不会。”

“嗯，我信你。”温昀扬起一个浅浅的笑，温柔得令人无论心中怎样惶惶然，都能被抚慰。

涂喻也笑起来，又恢复他那不正经的模样：“你怎么又换了一张脸？”

温昀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没什么表情地问道：“不好看？”

“好看。可我还是更喜欢你原本的容貌。”说完，涂喻泄了气般地叹道，“我只想见一见你，哪知你顶着假貌来见我。”

他总是知道，温昀最吃他这样一套委委屈屈的路数。果然，温昀环视四周，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好……好吧。”

她闭眼垂首，面庞上浮起氤氲白雾。

白雾涌动消散，展露出温昀的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