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贺真坐在石桌一边，手里拿着一卷密密麻麻记满字的纸。

他粗略的看过一遍记录，问坐在另一边的白衣女子：“效果如何？”

盯着笼中的白衣女子回过头，五官精致，肤若凝雪，正是顾粲然。她的眉宇间不再温柔，更多的是愁绪和疲惫，

“仍需改进。”

方贺真起身，过去观察关在笼中的青年。

青年面容憔悴，眼窝深陷，一副阿病缠身已久的模样。破旧的衣料下，缠着一圈圈绷带，新旧血迹斑驳。

“顾医仙，我敬你同为医者，才对你多加关照。可你来之后，对我们研制成年恶儡的帮助并不大。”

顾粲然神情淡然，拿起桌上的纸笔记录青年情况，落笔字迹娟秀工整。写完三行后，她才道：“成年人不比幼童，他们的自我意识更强，较难控制。”

方贺真面色不善，问道：“顾医仙不如告诉在下，还需要多久？”

顾粲然的问答也很简单：“不知。”

“你！”见她始终对自己态度冷漠傲然，方贺真不免怒从心起，他好歹是御灵宗的宗主，却屡屡被一个落败仙门的后人轻视。

他走到顾粲然旁边，将她手中的几张纸一把夺过：“顾粲然，如果耽误了少主的大事，你担得起吗？”

顾粲然理理弄乱的衣袖，不紧不慢道：“方宗主，再着急，也不能丢了你和蔼可亲、仙风道骨的风姿。”

方贺真哪里会听不出来顾粲然在说自己道貌岸然。他冷笑道：“世人都传顾医仙医者仁心，菩萨心肠。可顾医仙不还是与我们这些伪君子同流合污，戕害同道与普通人。”

“大家彼此彼此。在下比不得方宗主，您可是早就投入玉岑洲麾下，忠心于邪教。不知少阁主可会看在方宗主忠心耿耿的份上，多分你一杯羹？”

“呵！顾粲然，都是为一己私利而害人，谁也不比谁清高。”

“不劳方宗主提醒。”顾粲然冷冷地瞟了一眼方贺真，接着便不说话了。

方贺真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闷哼一声坐回石椅上。

“顾医仙，同为碧潮阁办事，我们也没什么好互相瞧不起的。只要顾医仙尽心尽力，方某自然不会多说一句。”

顾粲然微蹙眉头，不满道：“方宗主，或许你是为碧潮阁效力，但在下不是。请你勿要再将我与你们混为一谈。”

方贺真有心缓解一下紧张的氛围，试着问道：“既不愿与碧潮阁有所牵连，又为何在此？”

本以为顾粲然不会回答，可能还会他嘲讽一番。但顾粲然又提起笔，一边写一边道：“没什么好瞒的，告诉方宗主也无妨。在下会与少阁主合作，完全是因为我想要复活一个人。而少阁主答应给我提供必须的条件。”

方贺真略感诧异，追问道：“复活？复活不是很简单吗，只要找一具适合的尸体，让那人夺舍。”

“不行。”顾粲然摇摇头，“他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会夺舍。”

“普通人？”方贺真满心好奇，不过也知道再问便不妥当了，故而疑惑过后就此作罢。

反而是顾粲然，有来有往，问道：“那么方宗主呢？御灵宗身为玄灵大陆第一医药大宗，方宗主也声名显赫，何必自降身份，做了玉岑洲的附庸，沦落得一个被天下人唾骂的下场。”

这话问到了方贺真的痛处，他从鼻子里呼出一口郁结在胸中的浊气，回道：“想来顾医仙明白，作为医者，掌握医药神术，在受到他人觊觎时，却没有自保之力，是多么悲哀的事实。”

不曾想是这样的答案，顾粲然笔尖一顿，墨水滴落，在纸上晕开一团黑色。

方贺真将目光投向笼中的幼童和青年，面色冷然：“御灵宗必须足够强大，强大到再无求医者胆敢威胁，而是心存敬畏，感恩戴德！”

顾粲然看一眼他们，提笔在墨点底下接着写，淡淡道：“看来，你我其实也算……同病相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