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中天，温昀酒都醒了。

“怎么回事？”

【那个……之前忘记告诉你了，你的身体放在冰棺里保存时，已然脱胎换骨，百毒不侵。你记得吧，当初山中绽放灵光，令修士误以为异宝出世，就是淬炼完成的提示。】

“……”温昀捏着拳头保持微笑，“我气，也被你气死了。没事你搞那幺蛾子作甚！百毒不侵很好玩吗？”

【那可是百毒不侵，世间多少人求之不得，我一番良苦用心，你居然……】

“是啊，用心良苦。用心盘我，要我不得好死！”温昀气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扶着额头顺气。

灵七也委屈，闭麦生闷气。

过了片刻，侍女在外面敲门：“仙尊，酒买回来了。”

温昀道：“不用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又合上，随即有轻缓的脚步声靠近。

温昀还在气头上，也不抬头看一眼：“说了不用，出去！”

脚步声停下，涂喻低沉的声音响起：“师尊如今连看一眼徒儿，都不愿了吗？”

温昀浑身一紧，慢慢抬起头看他。

涂喻很轻地勾了下唇角，弯腰将地上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来，整整齐齐地放在矮桌上。

温昀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捡。

捡到最后几个时，他突然停下了，从矮桌底下拿出一个白玉方盒，以及一个乌木长盒。

看到这两样东西，温昀不免怔愣。

白玉方盒里，是她亲手装进去的那一小盆红绒草。乌木长盒里，是江岱薇帮她找来的金雀羽。

涂喻轻轻抚过白玉盒上的简朴花纹，将盒盖打开。

冰凉的雾气散开，里面的红绒草依旧娇艳欲滴，殷红如血，可见这些年保存地很好。

“师尊怎么还留着？”

温昀移开目光不答。

涂喻将盒子盖回去，与乌木长盒一起推给温昀。

“不需要了。”温昀看了一眼两个盒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漠。

涂喻继续捡小物件的手一顿，想了想，苦笑一声在温昀对面随意地坐下来。

他盯着温昀的脸，温昀则偏着头看也不看他。

两相无言，不是无话可说，只是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涂喻主动打破沉默：“师尊，你还是不肯理一理徒儿吗？”

温昀闭上眼，抿唇不语。

涂喻点点头，唇边浅笑苦涩，垂下眉眼缓缓道：“师尊，徒儿生来就是魔修，生于寒天宫，长于寒天宫。瞒着师尊，是徒儿不对。师尊，你说过，若为极恶事，便是魔，这世间本就没有完全的好人，也没有完全的恶人。”

“所以徒儿总是在想，是不是可以告诉师尊真相。可是……”说到此处，他抬眼看向温昀，“徒儿害怕。害怕师尊知道了，就忘了曾经说过的话。就像现在。”

“没关系，徒儿等师尊想起来。”

说完这些，温昀还是偏头闭目，锁着眉头不肯回应。

涂喻轻叹一声，将剩余两三件东西捡起来，起身离开。

他转身时，温昀哑着嗓音开口：“阿喻。为师……从未怪你。”

“师尊？”涂喻回头看她，眼里有喜色和期待。

温昀睁开眼看着他，一字一句轻声道：“生来便是魔修，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天意。”

涂喻迟疑着，不敢相信：“师尊真的，不生徒儿的气？”

温昀眼里泛起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涂喻的神情。

“不生气。为师从未生阿喻的气。”

涂喻笑起来，上前紧紧抱住温昀，唤道：“师尊，师尊……”

眼泪还是夺眶而出。温昀回抱住他，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却从未有过地心痛如绞。

撕心裂肺，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