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积云,暮寒凝空。鹅毛飞雪叩窗入庭,天地间一片洁白。
怀袖拢了拢风帽,伸手去接檐下落雪,冰冰凉凉的晶莹落在掌心,一霎便化为水汽。
“小心着凉。”莫致之走出屋门,忙握住怀袖素手,略带薄责地将对方揽入怀中。
怀袖浅浅扬唇,“不要紧的。”
有了身孕至今,莫致之比她还要小心。
特意从江州请来几位名医不算,又寻觅了姚州好几位稳婆住在家中,这也便罢了。成日里不是研读相关的医书,便是与母亲和父亲探讨如何更好地照顾自己。
倒是她,成了家中最闲暇的一个人。
莫致之宠溺地捏了捏怀袖脸颊,耐心地开始每日的必要叮嘱。从饮食到穿戴,从起居到入眠。事无巨细,不厌其烦,再次好好地审视过怀袖的着装后才算彻底放心。
怀袖有些无奈,却也不打算制止。她了解莫致之性情,更不想拂去对方一片好意。似小儿般认认真真听完,又调皮地踮起脚蹭了蹭他的下颚。
“相公我都记住了,你不要生气。”
莫致之替怀袖整理好弄乱的额发,面上显出几分故作高深,“皎皎乖一些我便安心一些,知道了吗?”
向大夫和稳婆请教了许多相关的问题,又听到家中许多人说起怀孕中的忌讳和注意事项。他这才知晓,原来妇人怀胎十月是极其辛苦的一件事,故而越发用心地照顾妻子,更感慨一开始做出的决定。
怀袖乖巧地点点头,笑着主动握住莫致之的手步下石阶,“相公我饿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入冬以后她便没有一开始那般嗜睡,但胃口还是好得出奇。
莫致之道了声好,任由怀袖牵着慢慢朝前厅走,忽然看到小径旁漫出的积水已经冻成了薄冰,不禁蹙了长眉。
怀袖正在看前方落了雪的松树,往常葱绿的树木今日覆上厚厚的积雪,怎么看都像极了酥酪。正考虑着如何在这样的天气里让莫致之同意她吃酥酪,脚下忽然一轻,被对方抱离了地面。
对上妻子惊愕的表情,莫致之笑容温柔,“这条路不好走,我抱皎皎过去。”
怀袖朝前看了看,好笑又无奈,只是小径一侧有冰而已,绕开就可以了。何况她又不是贪玩的小儿,自然知晓该避开了走。
稳健有力的心跳在耳畔边响起,怀袖将头埋入莫致之怀中。雪落纷纷,地上脚印被迅速覆盖,路程很短,走得却很慢也很稳。
徐氏和颜清杭隔窗看到院中的女儿和女婿,欣慰之余更添喜色。
女婿担心女儿不适,因而走得并不快。这样的小事都很留心,更不必提日常对女儿的呵护了。他们与女儿分离多年,如今怎样弥补都是应该。将来百年以后,女儿又有可靠之人可以托付,没什么可遗憾了。
屋门开启,暖意迎面而来。
莫致之小心地放下怀袖,徐氏忙上前亲自为女儿换下披风,握着她的手来到桌边。
莫致之随着怀袖落座,与颜清杭攀谈起来明年春天族中子弟入学的准备和近来发生的几件事。相谈投机之余,自然而然说到江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