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了纷洒落花的民众们，盛弘远再度回到颜朗身边，遥看莫致之消失的方向，含笑目送。

“想来陛下会宽宥的。”

今日官军重甲而归，依礼是不能直接入宫拜见的。莫致之此一行虽然会引起不小波澜，但在他看来，这比起对方从前做出的那些惊人举动而言，完全就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一桩。

颜朗淡然一笑，眸光中的忧色转瞬即逝。

建立无上功勋的确是一件人人称羡的事情，但那仅仅是作为寻常的旁观之人而言。自他入朝以来，对于陛下也是有所了解的，知他有心勤政并恪守人君之责。但站在帝王的位子上来看莫致之平定此次的夷狄之乱，恐怕就是另一回事，何况朝中还有许多双眼睛从旁也在观望。

不过莫致之情深至此，对于他不日进宫面见陛下是很有好处的。而且身为兄长，他也为妹妹寻到这样的终身依靠而深感安慰。

只是这些话，倒也不必马上向身边性情纯厚的好友说出，等到时机成熟，他自然就会明白。

棣棠已谢、庭台幽静。已是魏紫盈露、姚黄如锦时节。

凭栏当风处，怀袖撑腕坐于水榭之中，静看双燕飞掠檐下，不觉微微叹息。

前昔也曾收到莫致之回程消息，今日他归江州又有百官民众亲迎，自己本来也是要去的。可是才知会了家中一声，便有管家上前劝说些天气炎热、人潮拥挤之语。

她满心里都是自己数月不见的相公，哪里还在乎这些。

哪里想到管家竟然变戏法一般拿出莫致之亲笔，交代今日一定要她留在家中等候，像是早已料到她的所言所行一般。原因自然还是管家口中那几句，只是信上说得更多更繁琐。

“我又不是小儿，又有人从旁跟着，哪里那么容易被人挤到碰到。”

怀袖喃喃，若非记挂着莫致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她才不要按照对方所言一直焦心地等待在家中。

神情落寞地将手中落花抛洒入池，看着点点清波化作点点涟漪，怀袖打算到前厅去看看，忽觉身后有脚步声响起，不及回头，被来人从后拥住。

“皎皎虽不是小儿，但若是不慎被人挤到碰到，我千里要要而来，看到了是会心疼的。何况皎皎这般想念为夫，一定不舍看到为夫眉宇蹙起。“

匆忙换下铠甲，满心都是梦中的纤弱身影。及至到此，看到的便是比梦中更让他心动的景致。

水榭清风中，帘帐轻动，目光所及之处，是满庭芬芳都难以相比的倾慕娇颜。

“皎皎，我很想你。”

温热熟稔的气息划过耳畔，引动无数不为人知的深刻相思。心，似乎都要停在这一刻。

怀袖诧异一瞬，不可置信地回头去看，“你……你从天而降的吗？”

鼻尖一酸，杏眸浮起水雾，细指抚上近在咫尺的俊颜，想要确认对方真的在自己面前，而非夜晚入梦的幻影。

莫致之反握住怀袖素手，唇起温柔笑意，“皎皎从天而降的次数太多，这一回该换作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