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薛彦的无情,盛婉淑再次流下眼泪。
“官军入城的前一晚上,他探听到了消息,撇了我与婆母,携了最得宠的姬妾和家中所有银钱连夜离开,等我知道已经是好几日的事情了。”
直到现在,她依然能记得当初嫁给薛彦时的欢喜心情。即便后来他对自己慢慢变得不再上心,但凭借着盛家在邱林王面前的风光,薛彦倒也不至于对自己太差。可惜人心难测,终究是她所托非人。
“这些日子,你都没有留意到家中变故吗?”怀袖不解发问。
盛家骤然得势又轰然崩塌,其中缘由世人皆看在眼中。只是崩塌后,曾经在这广厦之中的人会何去何从,便不为外人道了。
闻得此言,盛婉淑嚎啕大哭。
“我也问过,管家说官军回来必然会问罪于先时效忠于邱林王的朝臣,相公他出门奔走设法保住薛家。我信以为真,便一直在家中等消息。一日婆母忽然拿了休书给我,上面落了我的手印说我不再是薛家妇,可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休书,我不依从便被婆母赶了出来。昨夜我偷偷回家去看,发现薛家已经是人去楼空,又打听到婆母在逃走途中遭遇了盗匪,总之他们全部都不知所踪了……”
盛婉淑越说越觉心酸难耐,这些日子她也想过了,她的相公能撇下有身孕的妻子和养育过他的亲生母亲,可见他的心有多狠。
“你从薛家出来时,什么也没有?”怀袖拿出手帕递给盛婉淑。
她未曾亲眼所见对方所说之事,这又是人家家事,不好空口无凭谈论。只是盛婉淑凄惨至此,不免多言几句。
盛婉淑目光迷离,摇了摇头。
她向来聪慧,对一切事都看得十分明白。
薛家的人从一开始便只当她是外人,不过是看盛家得势才给她几分好脸色,实则背后如何编排笑话,她都是知道的。只是她想着自己能嫁给心慕之人,又有了他的孩子,心里也便安慰了许多,并不想与薛家的人过多计较。
不想终究是她太过良善,识人不清,才落到了今日的惨淡结果。
怀袖喟叹,“你可想过以后怎么办?”
盛婉淑已有身孕,又四处流离,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我……”盛婉淑动动嘴唇,欲言又止地望着怀袖。略一思忖,还是决定说出心中所想,“怀袖,你能不能拿些银两给我,我想回家乡去,那里有盛家亲族,他们看在我是盛家女儿的份上,还是会收留我的。”
她在江州已无亲人,从前相熟的人也四散零落,唯有回到亲族身边才能寻得些依靠。否则她的身份一旦被人揭穿,日后多半会为奴为婢,下场只会比现在更惨。
怀袖点点头,唤来侍女取了银两,“你要去往何处,可需要我吩咐人送你?”
夷狄虽然已经离开,但时下还不算太平静。盛婉淑身体不便又带着好些银两,长途跋涉总是令人忧心的。
盛婉淑见怀袖痛快答应,比之前她几番求助的人们不知强多少倍,顿时喜从心起,“倒也不必送,我这个样子走,其实比从前那样更容易些。”
若是换了以前装束,单是出江州城恐怕就要被拦下,路上再碰上见财起意的盗匪就更麻烦了。她只需跟着流民们,无人会注意到她,更没有人会想到一个衣着褴褛之人会随身带着银两。
怀袖将装有银两的盒子交到盛婉淑手上,“你若是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盛婉淑打开盒子看了看后迅速收好,又警惕地四处瞅了瞅,见无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怀袖,还请你不要把我的事说出去。我不过是个失去了双亲和夫君爱护的可怜女子,并不懂得朝堂上的那些事,更不想被连累。”
她虽然是个无关紧要的人,但若是身份被揭破,肯定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