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致之今日的举止可以说非常奇怪了。
陈棣心上了然,热情地说道:“你们既然来了,尝尝我的手艺再回去。”
从前她是不必下厨的,但近些日子也学会了不少菜式,留客人用饭的手艺还是好几分的。
盛情难却,又是相熟之人,怀袖点头应了,眼见着锦儿和铭儿跟着陈棣一同离开,怀袖冲锦儿和铭儿笑笑,锦儿大方地朝怀袖一笑,铭儿则似见了妖怪一样,再次躲到了陈棣身后。
怀袖愕然,自己有那么可怕吗?把好好的孩子吓到见自己就躲的程度。
屋内静默一刻,怀袖回想着自己究竟何处吓到了铭儿,莫致之则一直注视着怀袖。正要开口说话,院外忽然传来阵阵嚎哭。
两人对视一眼,顺着嚎哭声一路行去,怀袖和莫致之来到天王殿。
殿中蒲团上跪着的男子身影似有几分相熟,两人走上前去。
“江公子?”怀袖率先出口。
跪坐在蒲团上的江如练发丝散乱,形容狼狈,一改往日文质彬彬模样。听到有人唤他,抬起一双迷茫又彷徨的眼。
“江大人。”莫致之眸光沉了沉。
江州告捷的那一日,无论宫中还是各个府衙,都会依例严查。弘文馆虽只主理书籍整理编修,但也在排查之中,在他的印象中,江如练和夷狄并没有太多瓜葛。
江如练拭去脸上泪水,随便理了理乱发,站起身来见礼,“四公子,四少夫人。”
不再是从前意气风发的状元郎,此刻的江如练只有一腔说不尽的忧愁。
莫致之直言相问,“大人何故如此?”
对于江如练,他并没有什么好感,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江如练眼波动了动,先是略略看了一眼怀袖,随后才将目光定格莫致之处。
莫致之侧首和怀袖低语几句,怀袖点点头,转身出了大殿。
江如练眼见着怀袖离开,面上犹然流露出几分不信任。
莫致之看出江如练的顾虑,与江如练一道朝大殿深处走了几步,“内子从不谈论他人私事,大人不必担心。”
江如练满面谢意地拱了拱手。他为男儿,在寺庙中啼哭不止,被区区小女子当场看到,这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成了一桩笑话。好在莫致之虽只是一介武夫,倒也懂得这起码的人情事理。
“四公子如今甚有威望,不似鄙人凄惨落魄。”江如练自嘲一句。
他自负才学出众,又能高中头名,不想有一日竟落到为苟活性命对夷狄行礼参拜,更要与夷狄同在伪朝数月。如今夷狄虽然离开,但想到从前忍辱偷生的日子,他便觉得一腔悲愤无处诉说。再而可以想见的是,不日留在胥州的天子和百官就会回到江州。
到时万一他不慎落得个投靠夷狄的罪名,不但牵累家族祖荫,更会一世英名扫地。思之此,也只能到神明居所诉说这无法言尽的屈辱和苦闷,乞求神明垂帘,救助他的一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