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雪暂歇，冬阳耀目。接连几日的彤云过后，天气终于放晴。

须卜眺望着前方的城楼，心中疑云丛生。

不仅是须卜，但凡看到今日江州城城楼的所有邱林部族人均是满面疑惑。大家互相议论着，谁也说不清为何仅仅才过了一夜，好好的一座城楼忽然变得银光闪闪。

“哗啦——”

大帐的帘子被打起，能听得出，走出之人的心绪并不算十分愉悦。一众邱林部的族人马上噤了声，纷纷退至一边让开道路。

“王上。”须卜参礼。

冬阳在邱林灼延的面颊上打上深深的影，使他看上去愈发不可接近。眺望着前方的江州城，邱林灼延面若寒霜，“中原人这是想玩什么花招？”

不及须卜及一众族人揣测着他的意思回答，邱林灼延又开了口，“不管中原人想干什么，今日都必须攻下江州城，马上集结人马。”

平静的话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须卜和一众族人不敢再有丝毫反驳和迟疑，即刻按原定计划开始集合族人。

梢头的雪簌簌落下，行径的队伍井然有序。

待邱林部一众人马到达江州城下，这才知晓城墙泛起银光的原因。

“王上……这……”老练的须卜偷眼看了看覆盖着寒冰的城墙，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弯刀被大力一握，邱林灼延愤然抬头望向城楼之上。

“邱林灼延，邱林部既已向中原王朝俯首称臣，就该恪守臣下之礼，安居塞外。而你竟敢私自集结族众越过边关进犯中原，你行此背信弃义、不忠不悌之举，可想过后果吗？”怀袖怒视着城楼下高坐马上的冷面男子，将对方罪行当众言明。

逆光中的女子面容模糊，周身的气息却凛然静肃。若非两相阻隔，邱林灼延觉得，对方若是持刀打马袭向自己都未尝不可能。

“呵，”邱林灼延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定然是被中原人的小伎俩蒙住了心神，竟然以为区区一中原女子能与自己作对，“你是何人？”

隔着金色的光束，四目相对，谁也不能完全看清楚对方。但无论是城楼上的怀袖，还是马上的邱林灼延，均可以感受到双方无法调和的怒气。

“剿灭犯上作乱夷狄的人。”阳光漫过长睫，眼睑下是柔和的影，说话人气息均定，每一个字都蕴着凝肃和坚定。

一夜的忙碌，换来眼前的冰墙，也亲眼看到了忤逆作乱的夷狄。

由此开始，便是以命相搏的时候了。

低压的眉眼透出几分恨意和恼怒，邱林灼延凝看着光束后的怀袖，唇边浮起了冷酷的笑。

中原人最令他厌恶的便是将他们称为夷狄，仿佛这普天之下只有他们中原人高人一等。更不必提什么犯上作乱之语，那不过是爱好繁文缛节的中原人自欺欺人的说辞而已。他们邱林部，从来只遵从强者的意志，而非毫无用处的礼教。

从前邱林部太过软弱，不得不对中原王朝暂存几分卑下。但如今邱林部傲然于塞外诸部，又能畅通无阻来到江州，说明他们已经成为了强者，中原人理应敬服他们！

“怎么？”邱林灼延抬起眼，面上挂着一抹嘲讽，“中原没有男人了，只能由着你一个区区小女子守城吗？”

一语毕，邱林灼延与身边众族人哈哈大笑起来。

他太了解中原的男人了，无事的时候和关键的时刻完全是两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