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这馆中许多姑娘翘首以盼,但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得罪花魁娘子。她自从被迫来到这个地方,能活着便已是艰难,于婚嫁之心更是早已了断,不过是挨日子而已。但无论如何,楚今安都救了自己,她身无所依,一句谢还是要说的。
林熳扶着案几站起身,忍住疼痛屈膝朝楚今安一礼,“多谢大人。”
划过指间的素巾略住了住,楚今安并不抬头。他是从不管闲事的,因此也不会做出话本中英雄救美这种无聊可笑的事情出来,并不需要谢或者不谢。
“大人。”娇媚的声音中带出恰如其分的醋意,施施然执托盘进屋,别有深意地扫过执礼的林熳。
鲜血满面,长发散乱,却端着闺阁秀女的礼数,真是要笑煞所有人了。想以可怜的身世博取同情亦或是靠着方才的偶然际遇求得怜悯,都是不可能的。
娇娇软软的眸光,落在身上却觉骤然冰冷,林熳不敢继续驻留,撑着身体收拾过屋内狼藉后,迅速离开。
楚今安捞过托盘中的瓷碗,有一搭无一搭吃着里面的樱桃,思绪飘向不久前的七夕月夜。口中的樱桃顿失滋味,怔看窗前垂幔。
翩柳心下了然,软软地挨近男子臂膀,蕴着千言万语的美目流露出委屈之意,娇声呢喃,“夏夜里风凉,小女想把纱幔放下来。”
还没有完全摸透对方的心意,尤其在这个最有可能阴晴不定的时候,她不想因小事惹楚今安不悦。
下颚被长指勾住,染了樱桃汁水的指腹划过白皙的脸颊,停在了翕动的朱唇上。楚今安挑起一抹坏笑,说得毫不在意,“你是怕被对面的人看到吧。”
两颊顿飞红云,翩柳埋进楚今安怀中,娇声嗔怪了几句后起身朝窗边走去,刻意扫过街市。
迎亲的队伍已经走完,装满嫁妆的车队朝婚馆而去,打远一望,竟看不到头。倒是不羡慕怀袖有什么公主之尊的下嫁之礼,那不过都是徒有虚名。但她能有满车堆积的丰厚嫁妆的确是有几分惹人眼的地方。
纱幔层层垂落,遮住街市上所有的繁盛,月影朦胧,翩柳展开笑容,“大人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琴声低出一记音,纤纤玉指反被按在琴上,翩柳疑惑地看向楚今安。
“你说,若是一个人能为你舍命却不肯付出情爱,这是什么缘故?”楚今安盯着翩柳,神情无助。
不管见过多少女人,不管是沉迷还是清醒,心底依然痛难自抑。
他真的要被逼疯了。
掌心的温度熟悉而热烈,眼中的情意真实又可贵,可这些全部属于那个新嫁娘。
“自然是因为这二者并无甚关系。”
翩柳反手握住男子手掌,收了琴凑近对方,柔软的身体似平日般贴了上去。
四公子持弓箭想要射杀楚大人,怀袖姑娘亲身维护,坊间早已将三人的关系越传越玄妙。但于她看来,这真相其实并不重要,因为结果已经定下了。
浓香袭来,不再迷醉于昔日的虚假柔情中,楚今安恢复往日的疏离清朗模样,厌烦地推开翩柳。
他不信,他要亲口问过才罢休。
“大人!”翩柳惊破了音,想要拉拽楚今安的衣摆。
楚今安固然冷如冰雪,却是个难得的良人,况且他身居高位,是最理想的归宿,她不想错过。
“不会少你银子的。”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楚今安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