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御城司是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但也从来不以为然,甚至还有几分得意。毕竟他向来是生人勿近的,最不喜的便是不相干的人与他太过亲近。只是今日碰到这男童和妇人,他们的态度令自己感觉到几分尴尬。
“这些你们拿去,这玉珠算我买下的。”楚今安直接将钱袋交到男童手中,在母子二人诧异的眼光中朝酒肆而去。
男童急不可待地打开钱袋,几锭金子在不甚明亮的灯火下熠熠发光。
酒香缭绕,酒肆内传出一阵阵说笑声。
未及楚今安走近,早有眼尖者撂下铜板,三步并两步出了篱门。众人一见之下,顿时鸟兽作散。
“哎,别走啊,”颜朗摇着头将桌上纸笔收起,抬眼扫过进了门的楚今安,兀自嘀咕起来,“本来能赚几碟小菜钱,都让你搅黄了。”
御城司的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害得他连替人写家书的钱都没得赚。
楚今安端看低头收起笔墨的颜朗,此人倒有几分意思,竟然敢公然藐视御城司。
“有话问你。”楚今安落座。
颜朗手中的活计停了停,掩去眼底一抹厌恶,抬眼拱手,“颜某守法良民,不敢相扰大人。”
他只是前往江州赶考的普通书生,自信从来行的端坐的端,不可能和御城司有任何牵连。
青衫染上昏黄的灯影,略去他高挺的鼻梁和狭长的眼尾,眼前的年轻公子与日夜思念的人足有六七分相像。
被对面冷漠的男子无缘无故盯上,颜朗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低头轻啜一口热茶。
“你是谁,家中可有姊妹?”楚今安脱口而出,已然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有深深的震颤自心底蓬勃而出,急切地想要确认反复思索过无数次的猜想。
“颜朗,姚州人士。”颜朗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仅有的几个字,温文尔雅的面容蕴着蓄势待发的怒意。
跋扈如御城司,果然是得寸进尺。藐视他便罢了,竟然还直言相问自家姊妹,太无礼了。颜家虽然算不上高门大族,但也是世代念书的正经人家,还轮不到被区区御城司挑衅。
静默片刻,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楚今安微一蹙眉,忽然明白了对方的怒气从从何而来,不觉漾起少见浅笑,“你与我认识的一个人长得有些相像,因此才询问你家中姊妹,并无冒犯之意。”
不管是在江州还是这一路行来,没有人敢对御城司的人不敬。颜朗一介白衣,却有几分傲骨。以当今之时风,实属难得。
颜朗狐疑地盯着楚今安。对方的理由实在不像理由,但从他的眼光看来,以对方的身份和面相确实不像无聊浅薄之流。
“你不是御城司的人嘛,自己查喽。”颜朗长吸一口气,端过热气腾腾的素面,低下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他不是案犯,不管对方目的如何,也没有随便打听颜家家眷的理由。
楚今安眉心紧了紧。连讨人嫌的性格都有几分相似,对方说不定真的与怀袖有什么渊源。
“御城司彻查贼寇盗取琅玕一事,颜公子既然能随手将琅玕之上的玉珠奉送村童,想来必然与琅玕失踪一事大有牵涉。”
平实的话语中找不出任何可以狡辩的缝隙,颜朗差点被呛到。
“在下的确看到过大人所说之物,但并无半点私心藏匿。大人若是不信在下之言,大可亲查亲办!”颜朗说的言正词严,带着几分被人误解后的愤然。
虽说他没有什么才干,又是个极平庸不过的人,但在做人做事方面,是绝不会欺心更不敢欺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