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官笑而不语。他在宫中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因此更知道什么时候该闭口不言。
莫致之满意的笑笑,随内官一道离开三司。
宫墙巍峨,画栋雕梁。
御道上走过的宫人们皆静默无声,分明是春日暖阳天气,却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每一个人的所思所想,让他们个个都似泥胎木塑一般。
莫致之步入大殿,听过内官请示后,抬眼看了看帘后影影绰绰的瘦长身影,行了一礼。
“坐吧。”元瑜的声音不起微澜,听不出任何感情。
茶盏被端了上来,莫致之唇角微微上扬,慢慢地品起茶来。香气清郁的碧潭飘雪,沁人心脾。
“你倒是还有笑的时候。”元瑜不满地打帘幔走了出来,目光移向窗外树梢上欢快鸣叫的鸟雀们。
他位及人君,享有四海,却是这天下被禁锢最深的人。
“不能哭,还不准笑?”莫致之抬眼看向曾经的伙伴,漫不经心笑又深了几分。
这些年他经历了许多事,因此也改变了很多想法。天际间的群鸟是自由的,但这自由绝非仅仅因为它们天生有翅。要翱翔于四野,不能只靠满腔热枕。
元瑜收回视线,方才一瞬间的虚弱似乎并非他本人,“四公子受太后器重,自然是所有人中笑的最好看的一个。”
他看过太多阴谋,经历过数不清的背叛。这些阴谋和背叛已经在心中筑起高高的墙,让他不敢再轻易让任何一个人进来,即便那人是曾经的伙伴。
但是,他又不得不铤而走险。
他是君王,他有他的责任。
莫致之是他曾经的伙伴,又是难得的卓尔不群,他必须争取。
莫致之面上从容。
他深知元瑜的猜疑和担忧背后是惧怕。想来若是旁人如他一般的处境,多半也会如此,因此并不气恼对方揶揄之中的不信任。
“陛下既然已经知晓,何不顺水推舟,好为日后做打算?”
元瑜一怔。樊太后不检私德,纵意妄为已经引起轩然大波。可她竟还以陛下贤孝的名义,将扩建新苑的无耻之举尽数扣在他的身上。
莫致之并非不明是理之人,却让自己助长此事,难道说?元瑜眸光一亮,闪过一丝钦佩之意。
“莫致之,果然有你的。”
既然事已至此,那便不如他更孝顺些。
莫致之朗声笑了。已经被动太久了,时不我待,该有所行动了。
“陛下可想好了?”
若是真的决定如此,那便要随时准备好接受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