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垂眸，接过温水低头抿了一小口，“多谢姑姑。”

寒烟慈爱的笑笑，目光所及处是怀袖敷过药的双手，略带轻责道：“以后不管谁命你做什么，你皆不必理会，我虽无甚用处，倒还说得上几句话。”

灯色摇影，室内和暖，怀袖心内一热，“毕竟要住在这里，我无钱无粮可换，只好做些力所能及的，可惜也并没有做好，姑姑不必平白为我得罪人。”

寒烟端过雪梨羹，试了试温度，“先夫是青鸾阁旧主，众人看我有些年纪也是尊重的，你是我留下的孩子，没有人再会为难你，何况还有我的……”

寒烟说着，想起儿子训斥主事的情景，话未出口，自己先笑了。她的儿子性子冷僻，不喜多与人亲近，更不会主动询问青鸾阁的事情，今日却大不同前。

亲缘果然是不一样的。

“我的什么？”怀袖疑惑，不懂面前妇人笑从何来。

寒烟回神，盛了小勺雪梨羹，细细看着怀袖，想从她的面容上找出熟悉的影子，“你尝尝，看看我的手艺合不合胃口。”

怀袖伸出手想要接过碗来，一股药气扑面而来，不禁自嘲，“我连衣服都洗不好，还要劳烦姑姑你。”

寒烟笑容柔和，将一口羹汤喂给怀袖，“这有什么，人总有自己会做的，也有自己不会做的。”

雪梨清甜，银耳软糯，怀袖鼻子一酸，她娘也会做这个。

寒烟低头搅动起碗中梨片，没有留意到怀袖悄然拭去的泪水，自顾自地说道：“今安他从小就不吃这个，那孩子脾气太倔，要做什么不做什么都是自己拿主意。”

怀袖诧异非常，险些呛到，“姑姑是楚今安的娘？”

寒烟含笑点头，将特意去了核的蜜枣喂给怀袖。

蜜枣甜丝丝的，怀袖却有点失神。面前的妇人温婉柔丽，可以想见年轻时一定是位极美的佳人。她懂琴艺，夫君又是曾经的青鸾阁阁主，想必他们夫妇肯定是琴瑟和谐，举案齐眉的一对佳偶。

再反观楚今安，怀袖一时无法将二者联系起来，忽然想起早上他的仗义出手，心中涌动起异样心绪。朝寒烟笑笑，将碗中的羹汤悉数吃下。

这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第一次好好吃东西。

屏风后的人影昏暗不明，她们的笑语声却格外清晰。

楚今安倚在屋门口遥看浮在云间的一轮明月，廊下的灯影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颜，心底是从未有过的柔软。

如果，如果时间能停在这一刻……

“大人。”主事挪着小步，提着心恭敬地开了口。

“什么事？”楚今安不耐烦地问道，眼中的温柔一闪而逝，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依旧是生人勿近的模样。

主事缩了缩脑袋，心里委屈得不行，“大人交代的东西小人已经预备妥当了，等您看过后就给怀袖姑娘送进去。”

夜风起，灯火摇曳，暗影投在叠放整齐的衣物上。

对上主事，楚今安眸光无温，“知道怎么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