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不止是请安，有什么事便说吧，老爷和我都会为你做主的。”宋氏笑容可掬，话说得体贴又和气。

“对，说吧。”虽然蔓柳于怀晋而言和屋子里随便一个摆件无甚区别，但他此刻心情好，倒也愿意听侍妾通房们说说话。

蔓柳咬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但还是不敢去看宋氏，目光移向怀晋，“婢妾已经有四个月身孕了，想着胎相稳了，这才敢告诉老爷和夫人。”

怀晋眼中的笑意停滞片刻，很快转为惊喜和诧异。

宋氏顿觉一颗心突然捅了一刀，不断流着血，马上红了眼圈，“相公，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怀晋犹然在梦中，自言自语地点头说是，忽然想到算命先生之语，不禁放声大笑。到底还是人定胜天，人定胜天啊。

怀家这些年以来，只有怀袖一个孩子，大家像是都习惯了一般。忽然听到蔓柳说有了身孕，众人脸上表情立刻起了变化。

“你该早些说才是，也好好好补补身体，”宋氏责备着，面上却满是关心，“虽说已经四个月了，但你生得单弱，秋冬里穿得又多，却也还看不出。”

宋氏脸上的笑是一把淬毒的刀，蔓柳心中恐惧异常，但还是大着胆子挤出笑容，“多谢夫人关心，蔓柳会小心的。”

月华初上，风移影动。

怀袖想着娘亲院中的事情，眸光复杂起来。蔓柳的孩子是她的弟弟或妹妹，她是喜欢的，但想到娘的笑脸，她却觉得有些无力。

难道娘亲就不伤心吗？怀袖不懂，在心中微叹一声。她不想过娘亲这样的日子，更觉得家中那些侍妾们可怜。

可她也知道，若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只会惹来众人的不解和误会。

她将来要是嫁人也过这样的日子？怀袖大力摇了摇头，无法想象。

窗外树影斑驳，明月照见了怀袖的落寞，也照进了宋氏的窗子。

“好一个贱婢，竟然藏得这么深。”卸去钗环和妆容的宋氏身姿笔直地坐在锦榻上，保持着名门贵女的端容。

烛火半明半暗，陈嬷嬷的脸与黑夜融为一体，眼中的凶狠异常吓人，“这些年家中哪个侍妾通房不是乖乖听话，蔓柳的胆子不想比天还大！”

宋氏随和地笑笑，眼中却满是恨意，“四个月就万事不愁了吗？敢糊弄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下场是什么。”

“夫人放心。”陈嬷嬷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宋氏躺倒，一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帐幔。

算命先生的话是不会错的。怀家只有一个孩子，那就是她的皎皎。

秋雨霏霏，夜半至天明，无夜无昼。

怀袖站在廊下，看了看密集的雨帘，施施然朝宋氏院子的方向走。

“昨夜的闪电可真吓人。”

“可不是，听说劈中阁楼了。”

“蔓柳不是就住在那里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