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到底少年心性，话一出口，便不能完全收住。如今见盛阳秋并未有任何责备之意，反而加以赞叹，这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的。

从小到大，不管他多么出色，信远侯从未说过任何称赞之语。

而与信远侯年纪相仿、关心他饮食起居的盛阳秋，让他第一次懂得父亲的关怀是什么样子。

“将军谬赞，属下不过随口几句，”莫致之眼眸中染上点点欣喜，依然保持着笔直的坐姿，“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盛阳秋微诧，“四公子但说无妨。”

“将军既已同意属下与众将士同习兵戈，属下便与众将士无异，还请将军直接称呼属下姓名。”莫致之正色道。

他是信远侯府的四公子不假，但这里是边塞，是凭借军功一论高低的地方，而非身份。

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被别人误认为是无能之辈，他要凭着自己的本事赢得众人的尊重。

短暂的沉默，少年面色不改。

盛阳秋心底升腾起与赞许不同的另一番感慨，眸光变得肃穆，“明日演武场上有比试，本将军要看看致之的身手是和传言中的一般，还只是浪得虚名？”

试练便是机会，莫致之神情自若，“属下愿意一试。”

“好！”盛阳秋粗粝的面孔上弥漫着爽朗的笑，可若是细看，便能从中品出点玩笑的意味。

莫致之怔了怔，信远侯是从来不开玩笑的……

“哈哈哈哈，”盛阳秋被莫致之小儿般的模样逗笑了，起身欲离，“时候不早了，你歇息吧。”

莫致之跟着站了起来，相送至门口。

盛阳秋收敛了笑意，郑重地拍了拍莫致之的肩膀，“致之啊，既有大志，必当有一番作为才是。”

有志无才会落得平庸浅薄、碌碌终生，有才无志虽可有几分造诣，但也不过浑浑噩噩。做才志兼备之人并不容易。

“将军教诲，致之铭记在心。”莫致之拜谢。

盛阳秋的身影逐渐溶于夜色，莫致之回身到营帐内，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烛光跳动，照亮少年坚毅的侧脸。

一切都显得自然亲切，这让他始料未及。一切又都超乎心意，是他期望已久的明朗和直率。

许久，莫致之浅浅笑了。

北风呼啸，一夜雪白。

早起洗漱后用过的简单早饭，莫致之来到演武场。

此刻时候尚早，演武场空空落落，踏着“嘎吱嘎吱”的积雪，将士们正在准备比武的事宜，莫致之打算前往相助。

“四公子，让他们动手便是。”莫名出言阻止。

粗劣的活计，何须信远侯府的公子亲自动手。

“这里的寒冬，一直站着不动会很冷的。”莫致之悠悠开口，玩笑中透着几分调侃。

莫名错愕片刻，还想劝慰几句，莫致之已经大步走了。看着不远处与众将士一同搬用重物的莫致之，莫名眼神复杂，犹疑顿生。

太阳跃出云层，镶嵌着亮亮的金边，在这漫天风雪中像是要随时都会被淹没。狂风卷起旗帜，猎猎作响。

一切准备就绪，盛阳秋来到主位坐定，他环视四周，满意地点了点头。